廢棄油輪成紅海海上"炸彈"，威脅數百萬人生命！竟無人出手解救？

葉門荷臺達市以北60公里外的紅海海面上，漂浮著一艘鏽跡斑斑的巨型油輪。

它巨大又沉默，終日浮在紅海上，偶爾能看到員工在上面工作。

除了塊頭大點，這艘叫Safer的船看著非常普通，
但瞭解它的人都知道，它是一個能威脅數百萬人生命的“不定時炸彈”。

因為年久失修，Safer隨時都可能爆炸、沉沒、石油洩漏，
可能是下週，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一秒。

悲劇一旦發生，它承載著的110萬桶石油將湧入紅海，造成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石油洩漏危機。

昨天，發表在《自然·可持續發展》雜誌上的一份報告預測了Safer漏油後可能造成的影響。

撰寫報道的科學家說，自2015年Safer被廢棄後，石油洩漏的可能性越來越大，幾乎是“肯定會發生”。

一旦開始漏油，石油會在兩週內迅速覆蓋主要港口的海面，導致葉門進口燃料的渠道被中斷。

因為沒有燃料運作水泵，900萬到990萬人將失去自來水，570萬到840萬需要糧食援助的人也將失去食品來源。

擴散到石油可能會汙染附近的海水淡化廠，200萬人將沒法喝到淡水。

為170萬人提供生計的葉門漁業也將受到滅頂之災。

作為葉門的支柱產業，漁業將在石油洩漏一週後被毀掉66.5％到85.2％，三週後，這個數字會達到100％。

石油洩漏也將汙染空氣，導致心血管疾病和呼吸道疾病住院的風險增加5.8％到42％，讓疲於應付疫情的醫療系統再度陷入崩潰。

發生在紅海的石油洩漏也會威脅這片水域的珍稀動植物。

紅海是世界上物種多樣性最豐富的海洋生態系統之一，這裡15％的魚都是獨有的，有著大片大片保護脆弱物種的紅樹林，還有一個綿延4000公里的珊瑚礁。

這片珊瑚礁是全球唯一已知能夠對抗海水變暖的礁群，科學家們還在對其進行研究。

如果石油洩漏，豐饒的紅海將變成漆黑的死水，對整個生態造成難以預估的影響。

目前，世界上最嚴重的石油洩漏事件是1989年瓦迪茲號在美國威廉王子灣觸礁，1100萬加侖的石油傾入大海，毀滅了王子灣的生態和漁業，直到現在海灘下還留有石油殘渣。

而Safer上裝的石油量是瓦迪茲號上的四倍，如果洩漏，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寫報告的科學家呼籲，必須採取緊急行動，阻止一場“迫在眉睫的災難”。

“只要人們儘快把船上的石油桶轉移走，石油洩漏及其他潛在危險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這個辦法簡單且有效，為什麼人們不盡快做呢？
為什麼要把110萬桶石油放在年久失修的油輪上？

其實，葉門政府和國際機構一直試圖轉移油桶，

但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成功，眼睜睜看著小毛病變成隨時引爆的大災難。

Safer是一艘45歲的老船，它由日立造船廠在1976年建造，長362米，寬70米，載重量406640噸，是世界上最大的油輪之一。

最初，它的名字是“Esso Japan”，歸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所有，在中東和歐洲的港口間來回運油。

因為小型郵輪更受歡迎， 它一度差點被報廢，直到1983年，石油公司在葉門北部的馬里布沙漠裡發現油田，把它派到紅海。

為了方便儲存石油，Esso Japan在1987年被改造為浮式儲油船，名字也被改成“FSO Safer”。

人們把開採出的石油統一放在Safer上，然後用小型郵輪運到各地，基本上它是個“海上加油站”。

八十年代是Safer的“黃金時期”，它被認為是葉門最好的工作地點，乾淨、工資高、待遇好，被稱為“五星級酒店”。

但到九十年代，Safer就開始衰敗了，船體破舊，員工不斷流失，存油也變得不安全。

2000年，管理Safer的亨特石油公司說必須建造一個碼頭，將Safer上的石油桶放到碼頭倉庫裡儲存，這樣更安全。
葉門政府同意了，他們組建了一個委員會來建設碼頭，但在各方投入10億美元后，連一塊板磚都沒見到，根本沒人幹活。

2005年，Safer的所有權轉到葉門國有石油公司Sepoc手上，之後7年，Safer的內部不斷生鏽、老化，到了基本不能用的地步。

2012年，葉門政府終於下決心要建碼頭，他們和多家國際機構談好合作，拿到2億美元預算，計劃建一個碼頭和三個大型儲油中心。

這次拿到錢後，他們真的動手幹活了，可碼頭才建了一半，戰爭爆發了。

2014年，胡塞武裝組織向葉門政府宣戰，幾個月後，他們就攻入首都薩那，總統和內閣官員被迫辭職。

之後幾年，雙方交戰不止，葉門成為戰區，400萬人流離失所，2000萬人靠人道救援才能獲得基本的食物。

一片混亂中，沒人再管Safer和它上面裝著的110萬桶油，船的情況也越來越危險。

2017年，Safer無法發動，已經成為一艘“死船”。

由於無人維護，內部結構惡化，存在船體破裂和石油蒸氣爆炸的風險。

因為附近地區還在交戰，除了7名員工外（包括兩名廚師和清潔工），沒人願意留在Safer上，剩下的人忙於用海水填滿外部油箱，防止子彈射入船體，引發爆炸。

當時就有專家估計，如果Safer爆炸，590萬葉門人和100萬沙特人將暴露在嚴重的空氣汙染中。
500平方公里的農田也將被濃煙覆蓋，惡化葉門的糧食危機。

洩漏的石油還會阻塞荷臺達港，葉門三分之二的食物透過這個港口運抵，如果港口關閉數週或幾個月，會引發饑荒。

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估計，如果港口關閉，將有30萬葉門兒童死於飢餓和疾病。

研究葉門問題的聯合國專家約翰·拉特克利夫（John Ratcliffe)甚至說，長時間關閉荷臺達港口，可能引發21世紀前所未有的大規模饑荒。

聯合國的警告讓胡塞和葉門政府冷靜下來，把目光投向海上那艘船。
2018年，他們一起向聯合國求援，要求幫忙解決Safer可能爆炸的危險。

聯合國同意派人去船上檢查情況，但在檢查前一晚，胡塞突然反悔了，不讓聯合國專員上船。

胡塞解釋說，他們認為Safer還能用，希望聯合國去維修它，而不是僅僅轉移油桶。
並且，維修費要聯合國出。

這下，聯合國就不樂意了。
他們說檢查船隻本來就不在他們的正常職權範圍內，讓他們去維修，也拿不出這筆錢。

之前，他們已經從荷蘭、德國、英國等國的財團那裡籌款，籌到1000萬美元做船隻的危險評估。

如果要把Safer徹底翻新改造，至少要再花5000萬美元，沒有一家財團願意出手。

當然，聯合國也可以再買一艘巨型油輪，把它改裝成浮式儲油船，用來替代Safer。

但這樣價格就更高了，更沒有人願意去做。

多方扯皮中，Safer上的油桶一個都沒有少，

時間流逝，危險加劇。

2020年5月7日，Safer響起警報，提示船艙進水。

輪機長趕忙跑到船底檢視，驚恐地發現一根腐蝕嚴重的管子已經爆裂，海水像開啟的消防栓一樣噴入船艙。

這是目前為止Safer最危險的時刻，如果船艙充滿水，過不了多久它就會沉沒，然後觸底洩油。

船員們搶救了五天五夜，試圖用柴油發電機供電的泵來清除船艙內的水。

發電機出現故障，幸好，一名電工剛好在船上，幾個小時內修好了它。

接著，一隊沒有任何油輪知識的潛水員從荷臺達趕來，將鋼板固定在海水箱裡，阻止海水進入。

萬幸的是，這支拼湊出來的搶救小隊成功了，Safer續了一年命。

這件事充滿證明了Safer情況的危急性，那麼，有人上船去清理石油了嗎？

仍然沒有。

是的，仍然沒有人上去轉移石油桶，聯合國和胡塞的談判破裂後，遲遲無法到達Safer，連買的1公里長的充氣管都沒法用。
（聯合國本打算在Safer周圍放一圈管子，防止石油流到管子外）

葉門政府也不想踏足胡塞控制的領域，沒有做出任何嘗試。

至於胡塞，他們看著船上價值1億美元的油和廢金屬，想到一個主意：
把它們賣掉，用賺到的錢支付燃料的轉移費用，和把Safer運出紅海的費用。

這應該是目前最可能實現的辦法。

葉門的穀物貿易公司Fahem Group對此事表現出興趣，他們說如果可行，會聘請荷蘭海上救助公司Smit做石油轉移工作。

雖然胡塞在價格上沒有和他們談妥，但至少，他們試圖走出第一步。

這個過程會很漫長，也許長達半年，期間還可能談崩，Safer會發生什麼不知道。

Safer是一顆海上炸彈，人人都知道它將帶來災難，
但因為政治、利益、意外事件，所有人都看著它，卻不解決它。

最焦心的還是葉門百姓們，他們只希望這顆炸彈能快點離開，不要讓生活變得更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