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翠玲
轉載自美食博山
文革結束了，張新國也三十四五了，他和宋本雲有了三個女兒。取名幸福，吉祥，如意。她奶奶就叫最後一個字，福，祥，意。博山人叫名字，喜歡省略，男孩直接叫大飛二飛三飛，女孩就直接叫大閨女，二閨女，小閨女。
她們喜歡奶奶唱的歌謠：鑽，鑽，鑽小山，鑽了小山鑽大山，你也鑽，我也鑽……也喜歡爸爸從廠裡帶回來的小狗小貓的窯貨。她們看到大哥哥逮了蟈蟈玩，餵它們南瓜花，那個肚子扁了的蟈蟈竟然也可以活上一個多月呢，可是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幾隻促織。姐妹仨最常玩的是踢毽子和抓子，五塊石子，從一抓到十，變著花樣玩。
這時候，博陶弟子中學撤了，宋本雲到高中去教了。恢復高考的當年，教委領導就發現，山頭一處高中，兩個學生語文竟然考了九十五分，九十七分。這個教委領導立馬騎腳踏車來到了學校，看看到底是誰教出的學生。一見面，這麼年輕，還是個女老師！
二人坐下來，談談如何提高學生成績的事。宋本雲告訴領導：一龍難治水。要想全山頭出成績，得調各科優秀的老師一齊上陣，組建實驗班，重錘才能出強音。
教委領導回去一商量，對，就這麼辦。立馬成立實驗學校實驗班，任人唯賢，只要高考成績全鎮第一的，統統調到一齊。考試選拔學生，分成快慢班，實驗班成立了。
老師學生走馬上陣，拉開架式就是一年！宋本雲任命為副校長，專管高三級部。
這麼忙的女人，自然顧不上仨女兒。
張新國也在廠裡忙。自從第一支隧道窯建起來之後，博陶廠已經建起了十三支隧道窯。杯盤碗盞勺，各種窯道技術越來越成熟，預熱，燒成，冷卻，大批次生產。張新國他們管機械的動力部更不敢掉以輕心。捏泥用的真空泵，他們一月就要生產出一臺。這時他已是動力科科長了。博陶技校畢業的楊玉剛提為副科長。廠裡工作常常忙到黑。有時回家，清鍋冷灶，一個人也沒有，老婆在學校輔導學生，三個閨女呢，跑到她小叔家看電視去了！
1977年，張新文趁著到張店出差，買回了一臺紅雙喜12寸黑白電視機。那可真是新鮮貨：屋頂上架上天線，畫面刺刺拉拉，白星星一大片，突然，出來一個人來，說話了！你說神奇不神奇。
這電視一到天黑吸引了鄰居們都來看，小福小祥更是搬了板凳來看。
張新文結婚後一個兒子，取名小鎮。小鎮才六歲，就畫得一筆鼠精彩，用木棒在地上一劃拉，一個小老鼠就立了起來，小福小祥她們一齊唱：小老鼠，爬燈臺，偷油吃，下不來。最小的如意，穿了姐姐的大褂子，也一步一搖地跟著。
新國也跟到三弟家裡來，弟兄倆坐下喝酒，一直喝到大家看完電視回家了。新文看著小鎮說對二哥說：“我這妖怪腚上一根毛。哥，我就這一個兒子，就一個兒子，我就指著這一個兒子了。你這仨閨女就是我親閨女。”新國接過話：“你還有一根毛，我不是一根毛也沒有嗎，我就仨閨女，仨閨女也罷了，孩她娘也不給做飯。你還有個指望的，我指望誰？”
這話，正好讓進門的宋本雲聽見了。
宋本雲立馬問張新國：“你這是重男輕女了？女人是地，男人是種，你的種全是谷你想打麥子？你還上過高中，生物染色體你知道不？y染色體只有男性決定。你學過人口論不，人類優質基因是女人決定的。冰心說過，世界上如果少了女人，那麼就少了百分之五十的真，百分之六十的善，百分之七十的美……”
一陣炮轟，新國落荒而逃找大哥去了。新文望著嫂子絕塵的筆直背影說：“哎呦呦俺那娘哎，這女人不能有文化，一讀書多了，這不是母老虎添了翅膀嗎，這厲害的，一套一套的，騰挪閃跳跑投咬，這還無一不能了，這可了不得！”
吵歸吵，問題還是要解決的，大哥張新貴讓母親住到二弟新國家，幫忙照顧一下仨孫女。新貴他爹在文革一次次批鬥中去世好幾年了。這樣，母親也免得一人住著孤悽。
奶奶一進門，熟悉的小唱在家裡再次唱起來：
更噔錘呀，砸小人呀，小人跑呀，砸棉襖呀，棉襖硬啊……
未完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