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生在魯南某小城，劉老漢好幾輩子就在城裡賣白粥，解放後公私合營，劉老漢的粥鋪歸了街道辦。文革第二年，劉老漢已經六十多歲了，這天早晨天還不亮，粥鋪陸陸續續上人來吃早餐了，做了一輩子買賣的劉老漢笑臉相迎，邊盛粥邊和顧客打著招呼，這時一身虎氣的黃二踏進門來，此人曾是城裡出了名的地痞，如今成了縣裡造反派的頭頭
進門就扯著嗓子吆喝，“老劉，來碗粥，多放點鹹豆，五根油條”。劉老漢哪敢怠慢，“黃主任，你大忙人可有日子沒來喝粥了”。黃二一副官樣，嗯啊兩聲唬著臉坐下來，老劉頭端上粥，送上油條，黃二像誰欠了他二百吊似的埋頭喝起粥吃著油條。來喝粥的越聚越多，老劉頭忙的腳不連地，就聽有人一摔筷子，大叫一聲，“老劉，給我過來”！老劉頭心頭一怔，只見黃二怒目圓睜看著自己，“黃主任，怎麼了”？老劉頭心都提到嗓子眼小跑過去，黃二面色鐵青，顫抖的胖手指著粥碗，“你給我看看吧”！老劉頭往碗裡一瞅，頓時冒了一頭冷汗，原來半碗粥裡面窩著一隻小死老鼠。這劉老漢是何等人，做了一輩子生意的精明人啊，還沒等粥鋪的人反應過來，老漢迅急端起碗，呼嚕幾聲喝進肚，擦擦嘴，笑嘻嘻看著黃二，“黃主任，不就是個大面咕嘟嘛，你不愛吃，咱再盛一碗”，黃二頓時傻了眼，囁嚅著說不出話了，”你—你—，劉老頭，好！算你狠！”，掏出一毛錢往桌上一拍，調轉頭嘴裡罵罵咧咧，挺著大肚子，出門還不忘背起手，奪門而去。劉老漢看著黃二遠去的背影，“哎呀，不愛吃麵咕嘟也不用生這麼大的氣吧，大傢伙跟著受驚了！快吃吧”，劉老漢一臉鎮靜，這時寧靜的粥鋪裡又響起了喝粥的呼嚕聲。
十幾年後，劉老漢也八十多歲了，給我父親提起此事：“我安排好場，跑到后街，找個沒人的地方那個吐啊，還真把那隻小老鼠給吐出來了”。“後來，黃二再也不來喝我的粥了，因為我是給街道乾的，他也沒找我事”。老劉頭嘆口氣：“黃二後來坐了牢，出來沒幾年人就沒了，要說還得謝謝這黃二，他當時是氣的說不出話呢，還是給我留一張老臉，他就愣沒提“老鼠”那兩字，要不俺劉記粥鋪這牌子可就砸我手裡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