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水滸品人生（41）：張橫告訴我們：湊數的也得要有兩下子

文/中國風

張橫的綽號叫“船火兒”，船火兒是什麼意思呢？在古代，除了舵公之外，所有的船工都稱為“火兒”，簡單點說就是搖擼的船公。張橫上梁山之前便是潯陽江的撐船艄公。用自己的職業作綽號，不是不可以，而是太普通些了，也太沒一點英雄氣概了，更莫說霸氣了。實際情況也是這樣，張橫存在感太低，能進天罡，許多人說完全是沾了弟弟浪裡白條張順的光，要不弟弟進了哥沒進，太尷尬了，也違背江湖好漢崇尚的仁義。無論戰功還是形象，張橫都不出彩，遠遠不及弟弟，說他是個湊數的好象也沒錯。也難怪，張橫的出現的確是作為湊數產生的，南宋龔開的《宋江三十六人贊》把張橫排在張順之後，並明確指出張橫是湊數：“太行好漢，三十有六，無此火兒，其數不足”。施老爺子正是以此作依據定位張橫的，這樣一來，還會光彩奪目嗎？

如果我們也認為張橫是可有可無的人物，或本領低微的老實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張橫知名度與本領低是相對梁山天罡那拔強手說的，其實張橫沒有一點老實人或者弱門的樣子，反而是人見人怕的一霸。

從名字就知道，大凡有個“橫”字的，便多是蠻橫霸道之人，你看穆“橫”（穆弘原為穆橫），好霸道，來揭陽鎮先得拜他，沒他允許，打個賞差點要了宋江的命。再看雷“橫”，好無理，看個戲不給錢還打人！這個張“橫”更不是講理之人，渡人自有渡錢，可他要搶，潯陽江上殺人劫財成了他的主要營生，之狠毒與岸上張青夫婦開人肉包子店有一拼，誰更惡還難分個高下。具體怎麼操作，張橫他自己是如此說的：“我弟兄兩個，但賭輸了時，我便先駕一隻船，渡在江邊靜處做私渡。有那一等客人，貪省貫百錢的，又要快，便來下我船。等船裡都坐滿了，卻教兄弟張順，也扮做單身客人揹著一個大包，也來趁船。半江裡，歇了櫓，拋了錨，插一把板刀，卻討船錢。本合五百足錢一個人，我便定要他三貫。卻先問兄弟討起，教他假意不肯還我。我便把他來起手，一手揪住他頭，一手提定腰胯，撲通地攛下江裡，排頭兒定要三貫。一個個都驚力得呆了，把出‘來不迭。都得足了，卻送他到僻靜處上岸。我那兄弟自從水底下走過對岸，等沒了人，卻與兄弟分錢去賭”。這張橫是不是很可怕？跟老實無用還搭邊嗎？

後來張順去做魚販子，欺行霸市，他張橫一個人便一直做這營生，還給這麼血腥的行當起了兩個好聽的名兒叫什麼吃“餛飩”與吃“板刀面”。所謂的吃“餛飩”就是錢財留下，脫光衣服，跳到江裡聽天由命，造化大可撿條命；所謂的“板刀面”就是用板刀一刀一個，剁了扔到水裡餵魚。連兩公差加宋江三人，張橫也不怕，他有把握一刀一個，可見張橫武藝絕不是那麼不堪，否則豈不是尋死？當然，他有最後保命的絕招，真拿不下對方會撲通一聲潛入江底，真正“穩善的道路”。

估計被張橫謀殺的過河客，沒有幾百也有幾十，這種殺人惡魔居然能逍遙法外，可見當時宋朝政府腐朽到了何種程度。強人可憑本事活得快活，普通百姓可就水深火熱了！梁山正是比誰更狠比誰更兇的社會，沒兩下子能進天罡嗎？張橫正是靠這種惡毒手段方能在梁山站穩腳跟，還是水軍前三的頭領。

當然，張橫能後來居上壓阮小五一頭，更多的原因是與宋江的關係。宋江在揭陽鎮吃過大虧，雖然有驚無險，也讓他心裡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對揭陽三霸總餘悸在心，不敢輕慢。尤其是這個張橫，讓宋江都差點瘋了，先從絕處逢生的驚喜到走投無路的絕望，又到化險為夷的逃出生天，這過山車式的生死變化簡直叫宋江三輩子都忘不了。

宋江及兩公差被穆弘穆春兄弟追殺，逃至潯陽江邊，正危急萬分之際，蘆葦間輕輕搖出一隻船，正是賭錢輸了的張橫。張橫讓宋江三人上了船，任憑穆家兄弟叫喊就是不理，說：

“趁船的三個，都是我家親眷，衣食父母，請他歸去吃碗板刀面了來。”雖然宋江不懂吃碗板刀面啥意思，但逃出虎口已是謝天謝地了，“正是好人相逢惡人遠離。一得脫了這場災難。”

哪知宋江高興還沒過去，張橫來了首湖州歌：“老爺生長在江邊，不怕官司不怕天。昨夜華光來趁我，臨行奪下一金磚。”直接讓宋江三人膽戰心驚，更是行至江心，讓選吃餛飩還是吃板刀麵，真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已嚇得魂飛天外。正叫苦不迭之時，江面上咿咿啞啞響起櫓聲。混江龍李俊到了，宋江又撿了條命！

一聽這黑矮囚徒是宋江，既是恩人又是仇人的張橫嚇得倒頭便拜：“省得著我做出歹事來，爭些兒傷了仁兄？”七竅歸位的宋江才看清張橫面目，原來是“七尺身軀三角眼，黃髯赤發紅睛”，明明是個妖魔，難怪這般兇狠！施老爺子又補了幾句：“潯陽江上有聲名。衝波如水怪，躍浪似飛

鯨。惡水狂風都不懼，蛟龍見處魂驚，天差列宿害生靈。小孤山下住，船火號張橫。”這樣厲害的一個張爹爹，加上江州又救一次宋江，坐這天罡第二十八位次，要沾誰的光？！

張橫帶弟弟張順一塊上了梁山，開始大顯身手。不愧半路殺人奪財出身，張橫的膽子很大，帶兩三百水軍就敢偷襲關勝大帳去捉關勝，結果被捉。之後在與朝廷的戰鬥中生擒統制官黨世雄、活捉步軍校尉牛邦喜，並與李俊一同生擒京北弘農節度使王文德。徵田虎時，協助李俊水灌大原城，斬殺守將張雄。徵方臘時，張橫斬殺潤州統制官潘文得。後聽聞弟弟張俊戰死，張橫當場昏暈過去，又不幸染上瘟疫，被寄留在杭州養病。掃除方臘時，張橫已病逝，被追封為忠武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