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貓妖，生活在一片廣闊的大森林裡。
本來我馬上就要修成人形了，偏偏在這時候被人捉了去送給了王府的三小姐。
我的主人是一個大小姐，卻特別喜歡練武。她給我起名叫橘子。我很討厭這個名字，一隻大公貓整天被叫“橘子”？太丟貓臉了。
“橘子，過來，這裡有魚。”洛雪笑眯眯地輕聲喚道，手中的筷子上夾了塊魚肉。
我叫了一聲，慢悠悠晃著尾巴走過去。
不過，她很善良，也很溫柔，我還是有些喜歡她，似乎待在這裡也不錯。
“小雪，好好吃飯，”大姐洛溪蹙眉，“這小野貓野外野慣了，不懂人語，等哪天還是放生了吧，省得抓傷了你。還有三個月你就要嫁給七王爺了，別在這時候出岔子。”
二姐洛蘭也附和道:“對啊，這野貓哪有家貓乖順，你若真喜歡，哪天二姐買一隻送給你。”
“不必麻煩二姐，我只喜歡小橘子，”她站起來行禮，“爹，娘，女兒稍感不適，先退下了。”
她抱著我回到房間，將我輕輕放在地上，用手逗我玩:“小橘子，你想回家嗎？”
家？我隨遇而安，哪有什麼家，既然我被你養著了，就自然要好好保護你。我心不在焉地用爪子抓她的手，她逗弄了一會就沐浴去了。
第二天中午，我慢悠悠地起床，去廚房自己翻了點吃的之後就躍上了屋旁的樹，趴在樹上和小鳥打交道:“喂，中午好。”
那幾只鳥似乎對於貓的問候很驚恐，認為我不懷好意，早已亂作一團，其中一隻大著膽子向我叫道:“我們的爸爸媽媽很快就會回來！”
“我剛吃飽，才不吃你們，毛多肉少還難吃。你們看見洛雪一一就是住在這間屋子裡的人了麼？”
小鳥們猶豫一下，剛才那隻衝我大叫的鳥又站出來，怯生生道:“我們看見了，她往那個方向去了。”說罷，用翅膀給我指了一個方向。
“謝了。”我跳下樹，朝那個方向奔去。那個地方是府裡的花圃，她喜歡花，卻對花粉有些過敏，但是偶爾還會去看看花。
快到花圃時，我看見一隻狗在欺負一隻小貓。我最看不得這種事了，於是衝上去把狗趕走，本來以為這是個小插曲，但是後來那隻小貓竟然一直跟著我。
它長得和我差不多，似乎也是橘貓，但是沒我毛色那麼純，脖頸下面和爪子上都有些白毛，自帶白手套，很瘦。
“你跟著我幹什麼？”我問它。
它唯唯諾諾的:“謝謝你救了我，我可以跟著你嗎？你有主人嗎？可以讓他收留我嗎？”
我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叫它丟在這裡:“你修為到什麼時候了？我主人可能會收留你，待會兒我帶你去見她。”
“我已經可以化形了，就是不穩定。”它抖抖毛，似乎還想化個形，可惜失敗了。
“行了行了，就你瘦成那樣，怎麼能成功？待會兒跟著我去廚房，我給你弄點兒吃的。”我帶著它快步到廚房，在門口叮囑它，“你就在門邊等我，如果有人來了，你就藏起來，千萬不要發出聲音。”
我很快找到了吃的，叼著吃的快步出門，它就在門邊老老實實的等著我，見我叼著吃的出來了，很是高興。我剛把吃的放到地上，它就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嚥起來。
吃飽了，我帶它來到洛雪的屋子裡，等待洛雪回來。
等了許久，洛雪終於回來了，那傢伙立即迎上去蹭洛雪的腳，她一驚，隨後意識到我帶回來了一個新夥伴，高興地把它抱了起來:“哪裡來的小傢伙呀？是沒有家嗎？”
洛雪很高興地收容了它，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小白。
一日，洛雪坐在窗邊寫字，窗外的葉子飄進來，落在桌上的宣紙上。我跳上桌子，看見宣紙上寫的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我瞬間就明白，這丫頭戀愛了。
洛雪把筆擱在筆架上，抱起我揉了揉:“小橘子，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我當然知道了。我白了她一眼。怪不得她這幾天茶飯不思，發著呆還時不時臉紅，原來是戀愛了！
這怎麼成？萬一你找了個……不行！我得給你把把關！這可涉及到我和小白後半生的幸福！我還不想那麼快當流浪貓呢，如果你找了個門不當戶不對，而且全家都反對的那種，我就算拼上這條貓命，也得給你倆分開。
洛雪又出門了。我立即簡明扼要地和小白說明了情況，小白也贊同我，於是我們決定開始監督洛雪，而首先就要搞清楚她喜歡的是誰。
我們兩隻貓偷偷溜出大門，尋著洛雪的氣味，一路找到了一座茶樓，繞過人群偷偷溜上了二樓。
上了二樓，洛雪的氣味越來越濃。我們兩隻貓很快找到了洛雪，她正和一個男的攀談甚歡。
茶樓裡的人熙熙攘攘，誰也沒注意到我們，我們靈敏地竄到了他們的桌子底下，偷聽他們說什麼。
聽了半天這時，我發現小白不太對勁，有些發抖，全身都散發著靈力。我驚訝地問:“你怎麼了？”
“我……”小白話還沒完，只聽“嘭”地一聲，我身邊就多了個人。
小白化形了！
洛雪聽見動靜低頭看向茶桌底下，小白眼疾手快地抓起我藏到她寬大的袖子裡。兩人尷尬對視著。
“你……為什麼在我們的茶桌下面？”洛雪問。
“我，我在和哥哥捉迷藏！待會他也許會上來，別告訴他我這裡，那個，打擾了！”小白急中生智，編了個不怎麼高明的謊話。
我在她袖子裡很悶，她又把袖子壓在懷中，我感覺我都快窒息了。
小白似乎也查覺到這一點，又說:“也許他不來了，我得走了……放心我什麼都沒聽到！”話剛說完，小白抱著袖子逃也似地跑了。
我的老天，多戲劇性的一面，偷聽不成反被抓……
小白抱著我一路小跑，竄到一處巷子裡化成貓。
我都快吐了，趴在地上緩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小白……咱不用查了，我知道那個男的是誰了。”
小白歪歪頭:“哈？”
“我在這京城混的熟，這裡沒有我不熟的人鳥走獸。那個男的，是當今的七王爺蕭寒，看來他們在溝通感情，咱們不用管了。”我一揚腦袋，“走，回家。”
之後的日子就十分安靜了，我和小白該吃吃該睡睡，十分舒坦，就坐等著洛雪嫁給蕭寒那天的到來。
本以為一切都在正軌中執行，沒想到居然在前五天出了差錯。
“小姐！小姐！”一個丫鬟慌張地衝進屋子，她叫素荷，是洛雪的貼身丫鬟。她的闖入把洛雪下了一跳:“怎麼了？”
“聖上在前天下了聖旨，邊疆告急，要七王爺即刻啟程出征！”
“什麼？那七王爺現在……”
“早己經走了！老爺和夫人還在商量告不告訴您，我也是無意間偷聽到的。”
洛雪怔了怔，後退兩步扶住桌子:“你先出去吧……”
素荷退下後，我和小白對視一眼，我悄聲道:“走，去門外說。”
我們倆溜出門外，洛雪在屋裡黯自神傷，我問:“這怎麼辦，還有五天就要到日子(指結婚)了，這時候讓他去打仗……”
“不然，帶主人去邊疆吧，和那個王爺在一起。人類的結婚不就是在那特定的一天在一起嗎？只要保證他們那一天在一起不就行了？”
“這……”我猶豫了一下，小白的話也不是完全錯誤，也許可以。我點了點頭:“可以，那去問問洛雪吧。”
我跑到洛雪腳邊，抓了一下她的衣服，她抱起我，聲音憂傷:“橘子……”
“你想見他？”我突然看著她問，洛雪嚇了一跳:“橘子？”
我跳到地上，和小白一起化成人:“你如果想見七王爺，我可以帶你去。我們是貓妖，放心，不會害你。”
洛雪一開始嚇得說不出話，但是很快就接受了:“好，我該怎麼做？”
我開始在大腦裡搜尋自己學過不多的術法:“你先準備自己的衣物、乾糧以及銀兩之類的打包，注意穿厚一點，我試試傳送術。”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們手拉手圍成一個圈，我釋放靈力念動咒語，傾刻間我們就出現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寒風如同刀一般割著我們的裸露在外的面板。
“這是哪？”小白大聲問，風帶走了她的大部分聲音。
我用了不少靈力，現在累的要命:“蕭寒他們的營帳大概在附近！跟著我走！”
等我們找到營帳時，儼然凍成了三個大冰棒，好不容易才見到了蕭寒。
營帳內，小白在搓手，蕭寒坐在床邊，洛雪躺在床上。蕭寒問我:“你們怎麼來的？”
飛來的。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走來的唄，洛雪想見你。”
“既然來了，回肯定回不去了，那麼你們就看好洛雪待在後方，別亂跑。”
還挺會隨機應變。我問:“還有幾日才到邊疆？”
蕭寒瞪我一眼:“我有必要告訴你？”
切，自大狂。
其實沒必要再行軍了，因為第二天就人家蠻族就打到家門口來了。
前方打得火熱，洛雪在後方焦慮地到處走，小白在一邊堆五子棋玩，我則在冥想運功。
突然，洛雪抓住我的手，懇求道:“你能不能讓我去他身邊？”
“不行，就你那點功夫，去了就是送死。”
“我很擔心他……”
“不行，”我不理她，繼續運功，“別怪我沒告訴你，你去了會讓他分心。在戰場上分心，那會讓他死。”
她終於瀉氣了，坐在一邊。
待我運完功，小白早已睡著了，而洛雪卻不知所蹤。我找了一圈沒見到她人。
“可惡！”我隨手拿了一柄劍立即趕往戰場，一路不知砍了多少人才找到蕭寒。果然，她就在蕭寒一旁，兩人配合的居然還不錯。
看來是我多慮了。我正準備離開，洛雪注意到我:“橘子？”
她一分神，一個敵人一劍就刺了過來，她沒防住，被刺中了。
“洛雪！”蕭寒和我同時驚呼，蕭寒轉身抱住洛雪，我為他們擋住敵人。
戰鬥結束了。軍營裡所有懂醫術的人全圍在洛雪床邊為她包紮處理傷口，我無法從他們的表情上讀取任何資訊，只能在營帳外等著。
大約一個時辰後，我聽見蕭寒一聲大喝:“都滾！”那些人都紛紛出了帳子。我進去，蕭寒在床邊吼我:“滾！”
我沒聽他的話，只是默默化成貓，趴在洛雪身邊:“你起來啊……”
小白也進來了，她站在床邊，一言不發。
洛雪咳嗽幾聲，我和蕭寒立刻打起精神:“洛雪。”
她嘴唇發白，臉也沒了血色:“蕭寒，我可能回不去了……告訴爹、娘，女兒不孝，先走一步……”
“你不會死， 真的，”蕭寒紅了眼圈，“我們會一起回去。”
“還有……小橘子，你很想家吧……待我死後，你回家吧，抱歉……把你留在我身邊那麼久……還有小白，你……也回家吧，或者，再找一個好主人……”
我聽不下去了，淚，打溼了我的毛。我跑出了營帳。
晚上，蕭寒找到我，在我身邊坐下:“你是貓妖？為何待在洛雪身邊？”
“有人捉住我，送給她的。”我不敢再提起那個名字。是我害了她。
“那，那個女孩也是？”
“是。”
“你之後，去哪？”他問。
“天地間這麼大，總有地方可以容納我，”我側頭，小白不知何時上來了，趴在我身邊，“一起？”
它點頭，我站起來向轉身和小白慢慢走遠:“再見。”
蕭寒的大軍接下來的攻勢勢如破竹，很快打退敵軍，勝利凱旋。
我和小白在京城外的一片森林中定居下來，時不時我還會回到洛府看看，不過只是在門外向裡看。我知道，我已經沒資格再進去了。
【本文投稿作者：沈清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