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8月8日,陳毅、粟裕率領華野指揮機關和第六縱隊、特種縱隊向魯西南進軍。
他們選擇的路線是:從膠濟路北的桓臺、廣饒地區岀發,北渡黃河至山東惠民地區,再從禹城附近越過津浦,到達陽穀、壽張地區,由此南渡黃河至魯西南前線。
這一路都是老解放區,系我軍之後方,無敵人阻撓,既可大大減少行軍中的兵力消耗,又保密性強,便於隱蔽我軍行動意圖。
途中,8月16日,軍委來電,詢問支援劉、鄧作戰的行動打算。此時,陳毅不在野司,又不能不及時回覆軍委。怎麼辦?粟裕只得先談談個人想法,而具體方案,待陳毅回野司後再上報。
事實上,七月分兵,外線出擊,本身就有支援劉、鄧的含義。在六七月裡,軍委數次明確指示,要求華野各部隊,“從劉鄧大軍的相反方向鉗制敵人”。無論是給華野還是給劉、鄧的電報中都是這樣說的。
然而,形勢已發生了重大變化,劉、鄧大軍越過隴海路以後,受到大批敵軍的圍、追、堵、截,處境更加緊急。因此,粟裕認為,為了更直接更有力地策應與支援劉、鄧大軍作戰,華野西兵團作戰區域必須擴大到隴海路以南。
這樣,不僅可以適應當前拖住敵人、策應與支援劉、鄧的作戰需要,而且,可以為將來三軍配合,經略中原創造條件。
於是,粟裕於8月18日,把自己的想法和建議報告軍委和華東局。他在電報中首先說明,陳軍長去渤海軍區未回,此電報僅是他個人意見。
電報說:依近日情報判斷,敵有大部隨劉鄧南去可能。如果如是,則劉鄧很吃力,我應盡一切努力多拖住一些敵人。因此,西兵團目前應位魯西南及隴海線上行動,必要時以一部挺入路南,破襲津浦,威脅徐州,才能有效拖住敵人,並尋機殲滅薄弱之敵。
此計劃如能有效實施,不僅可拖住一部分敵人不能南去,且可使魯中、膠濟線一部分敵人西來。如是,則又會減輕我魯中及膠濟線負擔,並使敵人進犯膠東腹地及煙臺之可能性更減少。
這是一份明顯擴大作戰範圍,為本戰區加碼的電報,於8月18日酉時發出。
毛主席於8月24日覆電,明確指出:“粟裕的意見極為正確。西兵團作戰範圍規定為黃河以南、淮河以北、運河以西、平漢以東,望轉示陳(士榘)唐(亮)、葉(飛)陶(勇)及六、十兩縱及炮縱堅決執行。”
這樣,就完全改變了陳粟為策應劉鄧,從反方向鉗制敵人的決定,而明確了陳粟與劉鄧、陳謝三軍共同經略中原的戰略任務,完善了“三軍配合,兩翼牽制”的戰略佈局。
毛主席特地指岀:“我華東軍在第一年作戰中,已表現自己為全國各區戰績最大的軍隊,七月減員較多,無損大局。希望你們儘速趕至魯西南,統一指揮西兵團各縱,配合當地地方兵團,完成中央付給我華東軍的偉大任務,我相信你們必能完成此種任務。”
接到毛主席電報之後,粟裕反覆思考,進入魯西南後如何打好第一仗,奪取戰爭主動權,為經略中原開好局。
此時,劉鄧大軍處境更加困難。軍委、毛主席連發急電,通報劉鄧大軍情況,明確指令陳、粟率部迅速南下殲敵,直接援助劉鄧。
比如8月27日,毛主席急電陳、粟:“敵大軍向劉、鄧追擊,情況異常緊迫”,要求陳、粟率六縱、十縱、炮縱“星夜兼程急進”,“統一指揮陳、唐、葉、陶5個縱隊,殲滅與抓住幾部敵人,直接援助劉、鄧”,“至急至要”。
事實上,在魯西南浴血奮戰的5個縱隊,也打得相當艱苦、相當困難。在敵人的重兵進攻下,部隊頻繁轉移,一直受敵人尾追,未能擺脫被動。一個多月沒有打過一次像樣的仗。部隊減員較多,思想較亂。
有的幹部說:“運動戰、運動戰,只運不戰。我走弧形,敵人走直線,敵人走一,我們走三,晝夜不停,疲勞不堪。”
有的說:“魯西南水多,泥鰍成了龍。吳化文是我們手下敗將,居然也敢跟著我們屁股追!”宋時輪率領十縱,在敵重兵圍追堵截下,不得不擅自撤退到黃河以北。敵人也因此而產生了錯覺,錯誤地判斷“山東共軍潰不成軍,不堪再戰”,“魯西南共軍陷入絕境,南有隴海路、東有津浦路、西北兩面有黃河,四面被圍,無路可走,過去敵人行動很謹慎,現在驕狂起來,一個團也竟敢自成一路尾追。
粟裕一連線到毛主席好幾份急電,決心堅決貫徹執行毛主席指令,打一個好仗,以直接援助劉、鄧。他一方面請陳軍長速歸,一方面構思殲敵方案。
粟裕認為,扭轉戰局的關鍵,在於儘快捕捉和創造戰機,打一兩個殲滅戰。這樣,才能有力地配合劉、鄧作戰,才能迅速開啟魯西南的局面,才能克服指戰員中的思想混亂。
他覺得,當時已經具備打殲滅戰的基本條件。我軍與敵軍,是在同樣的地理與氣候條件下作戰,敵人在大雨泥濘中追擊了一個多月,同樣也是疲勞不堪,而他們的素質和士氣是不能同我軍比擬的。
我軍實力雖然下降,但現已高度集中,完全可能對敵造成戰役上的兵力優勢。同時,敵人驕狂失慎,錯誤地判斷我軍北逃,很可能分兵輕進,形成有利於我的戰機。我軍突然南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必將大奏奇效。
於是,粟裕構想了兩個作戰方案:第一方案:渡過黃河與陳、唐會合後,開個會,休息幾天,補充彈藥、物資,恢復部隊體力,再打一仗。好處是戰役指導思想統一,佈置周到,易於協同。不利之處是,敵知我兵力高度集中後,有可能謹慎靠攏,甚至進入據點固守,不易分割殲滅。
第二方案:陳、粟率六縱、十縱和特縱渡河,次日就發起戰役。由陳唐部先將敵誘至距我渡河點以南三四十公里之適當地區,集中3個縱隊,包圍敵整編第五十七師或整編第六十八師。
另外,以1個縱隊去鉗制敵整編第五師(由第五軍改編);第六縱隊、第十縱隊趕赴參戰。這樣,可以出敵不意,易於取勝,而且能迅速開啟魯西南戰局,及時南下豫皖蘇,配合劉鄧大軍。但戰前來不及開會,不便取得密切協同,而且,萬一打不好,對整個戰局不利。
陳毅從渤海回到野指,粟裕立即向陳彙報了這兩個方案,併力舉按第二方案行事。陳表示同意,但提議決定前徵詢陳士榘、唐亮、葉飛、陶勇的意見。
8月30日,毛主席又發來了加急電報:“現在歐震、羅廣文、張軫、王敬久、夏威各部均向劉、鄧壓迫甚緊,劉、鄧有不能在大別山立腳之勢,務望嚴令陳、唐積極殲敵,你們立即渡河,並以全力貫注,配合劉、鄧。”
於是,陳毅、粟裕立即決定,採取第二種方案。他們立即率領六縱、十縱和特縱南渡黃河,與第一、第三、第四、第八縱隊會合於鄆城地區,相機殲滅北犯之敵。
當天,就發岀了由陳、粟聯合簽名的“西字第一號命令”,陳、粟過黃河後,原在黃河以南的各部亦遵令兼程急進。從9月3日至5日,3天時間,華野的7個縱隊,以及由軍委劃歸陳、粟指揮的晉冀魯豫第十一縱隊,全部集結於預定的作戰地區。
這一仗,對能否直接援助劉、鄧,能否扭轉華東戰局至關重要。就是說這一仗必須勝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粟裕立即著手,進行了調査研究,分期分批找西兵團各縱隊領導談話或開座談會。在縱隊以上的指揮員中,多數主張打。
他們說:“曾幾何時,我們在雨雪交加的魯南,消滅了配屬快速縱隊的整編二十六師,活捉了馬勵武;在沂蒙山地區,消滅了蔣介石的王牌軍,打死了張靈甫。如今,反被我們手下敗將追得東奔西跑,真是窩囊!”
“我們與敵人所處的天候、氣象、地形條件是—樣的,敵人能打,我們為什麼不能打?”
一向以英勇善戰,敢打敢拼著稱的“獨臂將軍”廖政國,為部隊減員過大,作戰過於被動,而十分痛心。他主動找到粟裕,用他僅有的一隻手,緊緊握著粟裕的手,使勁地搖,聲淚俱下,激動地說:“粟司令,我們必須打一個翻身仗啊!”
但是,也有一些高階指揮員主張休整一下再戰。他們認為,敵人多路尾追,密集靠攏,戰機難尋;時值雨季,積水甚深,不便機動;沒有後方,傷員安置困難;特別是部隊減員多,消耗大,未得補充,實力大減,沒有必勝的把握。
粟裕認為,戰前統一思想,是打好這一仗的首要問題,立即向陳毅作了彙報,並建議召開縱隊級以上幹部的緊急會議。陳毅表示同意,當即決定次日(9月6日)晚召開緊急會議。
會議充分發揚民主,會上打與休整一下再打兩種觀點都暢所欲言,都充分地說明了自己觀點依據和理由。
大家談得差不多了,都把目光集中在粟裕身上。粟裕站起來說:“剛才大家都暢所欲言,充分地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這很好。我也來談談,最後請陳軍長決策。首先,我們要承認困難,正確對待困難。七月分兵,外線岀擊,是我們第一次完全脫離根據地作戰,又逢連天大雨,山洪暴發,確實有不少困難。休整一下,認真進行一下經驗教訓的總結,然後再打,當然好。但是,劉鄧大軍告急,毛主席多次發急電,命令我們迅速行動,積極殲敵,全力配合劉鄧,這是全域性啊!這樣區域性就必須服從全域性,我們再困難也要自己克服,盡力爭取早打,而且越早越好。”
“要克服目前的困難,變被動為主動,關鍵是打好這一仗。只有打,才能有力地配合劉鄧;只有打,才能扭轉目前的被動局面;只有打,才能得到補充;只有打,部隊才能得到休整。打好了,魯西南根據地就能重建起來。對於敵我雙方的有利條件和不利條件,要作全面分析,當前部隊非常疲勞,但求戰心切;實力下降,但兵力已高度集中,完全可以造成對敵人的戰役優勢。”
“敵人在這一個多月裡,對我軍前堵後追,錯誤地判斷我軍向北潰退,因而驕狂失慎。我們利用敵人企圖壓迫我軍退到黃河以北的心理,將計就計,用第一、第三兩個縱隊誘敵北犯,敵人很可能分兵輕進,從而造成有利於我的戰機。我3個縱隊渡河南下,突然投入戰鬥,可以收到攻其不備的效果,取勝把握很大!至於部隊的思想問題,實踐證明,打勝仗是解決思想問題的最好辦法……”
接著,粟裕又說:“在敵佔區活動不能只走不打,又不能亂打、硬打,或是隻走不打,走不好,甚至走不了。要扭轉戰局變被動為主動,關鍵在於打好一兩個殲滅戰。”
最後,統一了思想,大家都決心打好這一仗,並且同意先殲滅較弱的整編五十七師,然後再酌情殲滅邱清泉的整編第五師(即第五軍)。
這次會議的精神,抓緊時間,層層傳達,直至戰士。這樣,果然迅速提高了廣大指戰員敢打必勝的決心與信心,把領導的決心變成了群眾的自覺行動。基層的幹部戰士,大家奔走相告:“喂,知道嗎,陳、粟到魯西南前線來了。”
“陳、粟兩位首長一起來了嗎?”
“一起來了,縱隊首長已見過他們,一起開過會了。”
“噢,這一回肯定要打大勝仗了!”
華野部隊中,流傳著“陳粟會合,必有大捷”之說。事情就是這麼巧,敵人就是這麼聽從陳、粟的安排。9月7日,蔣軍第五整編師與整編五十七師跟著我誘敵部隊,分別進駐隨官屯、賈敬屯一線,兩部敵軍相距竟擴大到二十多公里。
陳、粟得知這一情況,大喜過望,立即下達命令,將敵五十七整編師殲滅在沙土集地區。
這時,郭化若正在基層連隊,瞭解各部傳達貫徹會議精神的情況,突然接到電話,說粟司令的作戰命令已經到達縱隊,要他速回司令部。
郭化若回到司令部時,各師領導均已到齊。王必成宣佈陳、粟命令:將敵第五十七整編師,殲滅在沙土集地區。三縱、六縱、八縱負責主攻,四縱、十縱、晉冀魯豫十一縱打援,葉飛的一縱作戰略預備隊。
說到這裡,王必成目光離開了命令,笑著說:“粟司令分配完任務,葉飛老大不高興,板著臉,撅著嘴,一言不發。後來粟司令又說了,如果此戰役進展順利,請大家就地向一縱靠攏,乘勝尋殲邱清泉的第五整編師。這時,葉飛笑了,一邊走,一邊還說:這還差不多!”
接著,王必成、江渭清對各師的作戰任務,作了明確分工。指岀,回去馬上開拔,今夜就要發起攻擊。
最後,王必成說:“郭副司令是毛主席的高參,是著名的戰略專家。郭副司令來之前,粟師長就找我和江政委談話,說六縱要成為真正的文明之師、威武之師,還需要花大力氣,好好努力一番。給你們派個老師來吧,你們不能錯過機會啊。現在就請郭副司令講話。”說完帶頭鼓掌。
郭化若沒有思想準備,求援地看著江渭清。
江渭清說:“我們一、四、六縱是粟司令的老部隊,粟司令搞部隊建設有個規矩,就是班有黨員,連有中學生,團有大學生。每個連隊都配有文化教員,我們有不少軍、政革命幹部,是從文化教員起步的,沒有一定的文化基礎,是很難擔任團以上職務的。葉飛的一縱,到山東快兩年多了,還保持著這個傳統。老郭,你就引經據典地講幾句吧。”
“好吧,我初來乍到,說錯的地方,請同志們批評指正。”郭化若說完,拿著指示棒在地圖上的沙土集地區指點說:“沙土集是名不見經傳的小集鎮,位於山東省鄆城縣的西南。但是,它的周圍地區卻是歷史上著名的古戰場,或者是農民起義的發源地。它的北面,是著名軍事家孫臏的故鄉。他指揮的減灶誘敵,智殲龐涓的馬陵之戰,就發生在此處。也就是陳、粟首長指揮我們全殲李仙洲集團的地方。”
郭化若說到這裡,用指示棒指了指活捉李仙洲的馬陵古道。
“沙土集西南的荷澤,古稱曹州,是震撼唐王朝的黃巢農民起義的發源地。北宋末年,縱橫河朔的農民起義軍首領宋江,傳說就出生在鄆城。然而,數風流人物,俱往矣,天翻地覆今勝昔。在這塊歷經滄桑的熱土上,我們陳、粟首長即將導演一幕有聲有色、威武雄壯的活劇,全殲蔣介石的整編第五十七師。”
“同志們,這是變被動為主動的關鍵仗,是翻身仗。因此,我們六縱要在這次戰役中多作貢獻,我建議各師之間開展殺敵立功競賽,看誰風格高,看誰功勞大,看誰繳獲多,俘虜多。”
郭化若說完,王必成、江渭清帶頭鼓起掌來。
散會後,師首長飛馬歸隊,拔寨起程。當時,天正下著大雨,以往雨中行軍,指戰員牢騷怪話特別多。今天同樣是大雨,指戰員卻情緒高漲,說:“大雨下得好,正好掩護我們飛兵奇襲沙土集。”
三縱、六縱、八縱的勇士們,從四面八方飛奔而來,勢如猛虎下山,撲向沙土集,很快就將沙土集圍了個水洩不通。
沙土集是荷(澤)巨(野)公路上的一個小集鎮,東西長2裡半,南北僅1裡多,周圍築有土牆,牆外有壕溝並有水。壕外有鹿寨2道,並建有地堡與圍牆上火力配合成網,使人民解放軍難以接近。集鎮內亦築有地堡、掩體,以備巷戰。
敵五十七師師長段霖茂中將,聽說粟裕親自率部將他包圍,立即將近萬人的部隊收攏集結在沙土集鎮,企圖固守待援。
這裡距邱清泉駐地僅20公里,“邱瘋子”如能援助他,也僅是二三小時的事。難道說沙土集如此嚴密的設防,連三個小時都守不住麼?段霖茂顯得非常自信。
深夜,幾顆明亮的訊號彈,在雨中升起,顯得格外刺眼。接著,特縱的炮群開始怒吼了。他們從5月初以來,沒有痛痛快快發過威,實在給憋急了,一口氣硬是把沙土集周圍的軍事目標轟得一乾二淨。
炮聲剛停,各突擊隊立即組織連續爆破,寨門被炸,碉堡被掀,房舍的磚瓦滿天飛,煙塵翻滾。英勇的華野指戰員,趁著濃濃煙霧,迅猛突擊,似潮水般湧向沙土集。
次日上午10時,段霖茂見兵敗如山倒,各路援兵均未能前進一步,深感無力迴天。他的整編第五十七師,前身是第九十八軍。1945年6月,在浙西天目山第三次反頑戰中,被粟裕率部全殲。
重新組建後,該部調入新沂、海州駐防。1946年10月,改成整編五十七師。真是冤家路窄,在宿北戰役又碰上粟裕的部隊,儘管逃得很快,還是被殲了一個旅,這個旅至今尚未補齊。
所以,這支部隊的軍官,特別是高階軍官,對粟裕的部隊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現在怎麼辦?率部突圍已不可能了。還是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於是,段霖茂化了裝,率領一個警衛連溜之大吉。
誰知,他剛跑出寨門沒多遠,就被活捉了,反而使整個部隊失去了指揮。在他被俘之後的4個小時,整個沙土集鎮就全部解決了。
是役,擊斃敵軍二千餘人,俘虜七千餘人。還來不及補充缺額的整編五十七師,計九千五百餘人,均遭滅頂之災。
這一仗有兩個顯著特點:一是敵增援部隊極其狡猾。如整編第五師(即邱清泉的第五軍),在蔣介石嚴令下,對第五十七師的增援幾乎到了瘋狂的程度。飛機、大炮、坦克全部出動了。
邱清泉在拼命增援的過程中,採取兩點措施,一是與五十七師段霖茂始終保持聯絡:出動了多少飛機,用了多少大炮,出動了多少坦克和部隊,已經打到了什麼地方,均告訴了段霖茂;二是把戰場情況以及與段師長聯絡的情況,及時向“蔣校長”彙報。
誰知遇到了十縱的頑強阻擊,令他無法前進。當段已化裝潛逃,他與段失去聯絡時,立即中斷了與“蔣校長”的聯絡,迅速收攏部隊,後撤數十里,當即修築工事,以防不測。
第五軍不增援了,整編第八十四師哪裡還敢單獨增援,也一口氣後撤數十里,到鉅野城進行休整去了。
二是敵軍敗得心服口服。新華社記者季音採訪了被俘的將軍,其中有中將段霖茂,少將羅覺元、張毓彬等人,寫了報道《戰敗將軍一席談》。
段霖茂說:“我們的指揮完全錯誤,耳聾眼瞎,情況不明,粟將軍率部過了黃河,我們全然不知,完全陷於被動。貴軍好像在指揮我們一樣,我們當然必敗無疑!”
“粟裕不但會指揮自己的部隊作戰,”禿頭大頂,滿嘴短鬚的117旅副旅長張毓彬站起來插話說,“有人說,他還會指揮敵人,我看這話不假。我們國軍,這次也被他指揮了嘛。”
作為華東戰區的戰地記者季音,把這次被俘將軍與往日俘虜作了比較。以前在沂蒙作戰時,被俘的蔣軍將領不認輸,總是說“失敗是偶爾失誤”,“我們吃虧是偶然的,這次是中了你們的詭計”。現在不同了,蔣軍將領輸得心服口服,急切地盼望把他們送到黃河以北吃小米。
季音說:“這次俘虜情況的根本變化,不正是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戰局的根本變化嗎?”
沙土集戰役的勝利,令毛主席欣喜異常。他於9月11日親自簽發電報給陳、粟,指出“鄆城、沙土集殲滅五十七師全部之大勝,對於整個南線戰局之發展有極大意義”。
沙土集戰役勝利後,粟裕也接受了新華社記者採訪,他說:“這一勝利,說明蔣軍在山東一再掙扎的重點攻勢,已最後宣告破產。蔣軍從此變為被動,我軍從此轉為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