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一句古話,長兄如父。當父母都已離世,毛澤東就成為了家裡的頂樑柱。
他把大弟和二弟都帶到了長沙,大弟毛澤民進入長沙第一師範,二弟毛澤覃去了一所中學,毛澤東還有一個過繼來的妹妹叫毛澤建,在毛澤東父母去世後,毛澤建無奈只能回到親生父母家,剛回家沒多久,母親就把她賣給鄰村的一戶人做童養媳。
1921春天,毛澤東回到韶山得知毛澤建的遭遇,付下雙倍彩禮為她解除婚姻,之後把毛澤建送到崇實女子職業學校讀書。這三個人後來在毛澤東的影響下都走上了革命道路。
1928年,24歲的毛澤建犧牲,她的遺書裡這樣寫:
我將斃命,不足為奇。人世間的苦情已受盡,不堪再增加。現在各處均在反共,這就是我早就料到了的。革命輕易地成功,千萬不要作這樣的奢望。但是,人民總歸要做主人,共產主義事業終究要勝利, 只要革命成功了,就是萬死也無恨,到那天,我們會在九泉下開歡慶會的。
1935年,毛澤覃在江西被國民黨包圍,為了掩護游擊隊員撤退,他跑到高山上向敵軍掃射,英勇就義,去世時30歲。
1943年,毛澤民被國民黨逮捕,9月27日遭到秘密殺害,時年47歲。
為什麼要在開頭講這麼沉重的事情,因為毛澤東傳到了這一期,有一個里程碑事件,中國共產黨成立。在這之前,無數中國人想要尋找救國之路,卻四處碰壁,時刻受阻,終於,有一群志向相同的人穿過茫茫人海找到了彼此,從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入群體。
但是,這是一條更加艱難的道路。從前他們面臨的是焦慮、憤怒、茫然,之後等待他們的,將是鮮血,將是不見天日的地下生活,和妻離子散、流離失所。毛澤民、毛澤覃、毛澤建,就是許許多多共產黨人的縮影。
1921年6月29日,毛澤東與何叔衡登上了前往上海的輪船,此次出行的目的,是參加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簡稱中共一大。
他們走得很突然,沒有告知太多人,何叔衡的同事謝覺哉在日記裡記下了這件事,他寫:“午後六時叔衡往上海,偕行者潤之,赴全國〇〇〇〇〇之招。”
謝覺哉後來解釋,這五個圓圈代表“共產主義者”五個字,敏感的他察覺到這是一項不能被人發現的秘密行動,為了保密就用圓圈取代。這本日記據說儲存在嘉興的南湖革命紀念館二樓,如果大家有機會參觀,可以留意一下。
毛澤東何叔衡兩個人,一路沿著夏季的湘江,經過洞庭,岳陽,沿長江順流而下再往東走,兩人到達上海時,已經是七月初。出席會議的12個代表有:李達、李漢俊(上海)、張國燾、劉仁靜(北京)、毛澤東、何叔衡(長沙)、董必武、陳潭秋(武漢)、王盡美、鄧恩銘(濟南)、陳公博(廣州)、周佛海(日本)。還有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尼科爾斯基。
這時,由於北洋軍閥長期拖欠公教人員的薪水,李大釗作為八所院校職工聯誼會的主席,正組織高校開展索薪鬥爭,而陳獨秀身為廣東政府教育委員會的委員長,忙著爭取資金建設大學,很難抽出時間。因此,中共一大上,周佛海代表陳獨秀小組,張國燾代表李大釗小組。1921年7月23日,會議正式開始。
張國燾主持,毛澤東和周佛海做記錄。會議確定黨的名稱為中國共產黨,通過了黨綱,並且選舉陳獨秀、張國燾、李達組成中央局,陳獨秀為書記。會議還確定了黨成立後的中心任務,要組織工會,領導工人運動。
在這次會議中,毛澤東沒有過多發言,面對周圍或者西裝革履,或者身穿長袍,看起來都頗有城市氣的代表們,毛澤東身上的鄉土氣顯得格格不入。
張國燾把毛澤東描繪為:“一位較活躍的白面書生,穿著一件長衫,也脫不掉湖南人的土氣。但他的常識相當的豐富,對於馬克思主義的瞭解並不比王盡美、鄧恩銘等高明多少。”
另一個早期共產黨員寫道:毛澤東“給了我一個奇異的印象。我從他身上發現了鄉村青年的質樸——他穿著一雙破的布鞋子,一件粗布大褂,在上海灘上,這樣的人很難見到的。但我也在他身上發現了名士派的氣味。”
但接著他說,他的頭髮和老兵一樣長,他的臉給人的感覺從來沒有徹底清洗……所有人都把他看成一個怪人,開始叫他毛瘋子。從高興變成憤怒不需要理由,隨口亂說話,跟每個人討論自己爛熟於心的東西,討論到要動起手來。
當然,我們需要說明的一個事情是,在回憶這次會面並對毛澤東作出評價時,很多人已經不是共產黨員,而是毛澤東的敵人了。
12個代表裡,王盡美1925年病逝,李漢俊和鄧恩銘分別在1927年12月和1931年遇害。陳潭秋在1943年被新疆軍閥殺害。何叔衡為了避免被捕跳崖自盡。李達1923年脫黨,1949年重新入黨,1966年被紅衛兵揪鬥致死。劉仁靜1930年成為托洛茨基主義者,1951年重新入黨。張國燾1938年長征結束後脫黨,加入國民黨。陳公博因為與日本人合作在1946年被國民黨槍斃。周佛海以叛國罪被國民黨逮捕,1948年2月在南京監獄中自殺。
這些命運的多樣性,連同毛澤民、毛澤覃、毛澤建一起,可以看作1919年到1949年中國革命史的縮影。
關於“中共一大”的具體召開時間,曾經一度成謎,因為中國共產黨成立後不久,上海的中央機關就被外國巡捕房破壞,“中共一大”的檔案下落不明,很多年過去,曾經出席會議的代表有的去世,有的叛變,只剩下毛澤東和董必武,兩個人記得會議是7月份召開的,具體是哪一天很難想起來了,就乾脆把7月的月首,也就是7月1日定為中國共產黨的誕辰日,七一建黨節。
直到1956年,蘇聯共產黨決定把中共代表團的檔案移交給中國,其中一份叫《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俄文版檔案中,詳細記載了“中共一大”召開的情形,1921年7月23日這個歷史性的一天,才得以被世人知道。
除了毛澤東和其他代表們一些小的不合拍外,整個初期的共產黨組織內部,存在著更大的分歧,也可以看作李大釗和陳獨秀這兩大創始人的分歧。分歧的根本在於,兩個人對於工人和農民在革命中的地位有不同看法。
陳獨秀贊同的是歐洲的馬克思主義,重視工人力量,認為農民是落後且懶散的。他說:農民分散,力量不易集中,文化低落,生活慾望簡樸,並且易傾向保守主義,這些環境因素使農民難以參加革命運動。
李大釗不同意這種觀點,他對於鄉村,對於底層人有天生的熱愛,更贊同俄國式的革命,農民力量在他的革命構想中不可或缺。
他認為,在經濟落後的半殖民地的中國,農民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在總人口中佔據重要地位,農民依然是國民經濟的基礎。因此,當我們估計革命力量時,必須強調農民的重要的一部分。
儘管黨組織更傾向並且支援了陳獨秀的主張,但李大釗關於農民力量的思想深深影響著毛澤東,也影響了他今後的實踐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