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宗年間，有一個姓空的船伕，窮得就剩下一條船，吃住都在船上。他本是岸上的農戶，租種財主家裡的田地，因為老父親得了重病，看病吃藥欠下一屁股債，父母去世後，他把房子賣了還債，剩下的錢，請人打造了一條小船，當起了船伕。
空船伕從小水性好，能潛入水底一盞茶的功夫不換氣，從小就喜歡在江水裡翻滾摸爬，如今當了船伕，如魚得水，心滿意足。但是，船伕的收入並不穩定，而且沒有女人願意住在船上，故此沒有說上親事，一直打著光棍。
這一年的一天晚上，當地駐軍新上任的歐陽將軍，坐船在江中巡視，忽然發現淺水灣裡，棲息著一條豬婆龍，也就是現在所說的鱷魚。歐陽將軍興之所至，舉起鐵胎弓，射了一箭，正中豬婆龍。它翻滾出巨大的浪花，沉入水底不見。
這以後，這隻豬婆龍開始興妖作怪，總是攔住過往船隻，好多小船被它掀翻，還好它沒有傷人。不過，這已經造成巨大的恐慌，許多過往船隻，走到這一水段，都會結伴而行。
這一天，空船伕送了幾位客人到郡城，返回來時，走到這一水段時，等了一會，沒有過往船隻，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走了不久，前面水花翻湧，露出豬婆龍來。豬婆龍擋在船前，也不頂翻船隻，圍著船游來游去。
空船伕眼尖，發現豬婆龍的背上，露出一截箭，傷口呈現黑色，似乎已經感染。他心知肚明，豬婆龍來找他拔箭的。但是，他站在船舷上，伸出手去，卻怎麼也挨不著箭支。突然，他重心不穩，掉落水中。
豬婆龍受到驚嚇，往水底潛去。空船戶憋一口氣，潛入水中，趴在豬婆龍的背上，伸手去拔箭。豬婆龍吃疼不住，不斷地翻滾身軀，虧得空船戶手疾眼快，死死地抱住豬婆龍的身體，才沒有被摔落下來。
空船戶穩住心神，伸手拔掉箭支。豬婆龍疼得猛地一抖一翻，將空船戶摔落出去。空船戶浮出水面，遊向他的小船。好在小船沒有側翻，順著水流飄向岸邊，擱淺在淺水灣裡。
這以後，豬婆龍再也沒有浮出水面，攔截船隻。其他船戶得知空船戶的壯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豬婆龍攔截船隻，是在向船戶求救，拔出箭支。可是，他們哪裡知道？只會拼命地往岸邊逃，因此才被豬婆龍掀翻船隻。
有一些船戶辯解說：“即使我們知曉它的心思，也沒有這麼好的水性，也只有空船戶，才有這種本事。”大家紛紛點頭稱是。
轉眼間兩年多過去。這一天，空船戶給馬商人送貨，船行到江心時，突然天昏地暗，狂風大作，波濤翻湧，暴雨如注。一陣狂風捲來，船隻側翻，沉入江底。空船戶被船帆的繩索纏住了小腿，生生被船隻帶入江底，被活活地淹死。
他的魂魄剛出竅，就見一個手持著鋼叉的夜叉，拿著繩索將他捆住，趕著他往前走。一路上，遇見好幾個人，都被繩索捆著，被夜叉催著前行。他們都是這一次被風浪打翻船隻，淹死的人。
到了一座宮殿門前，一名魚頭人身的官員，手捧著一本簿冊，高聲叫喚著姓名，唸到名字的人，上前一步，被帶進宮殿裡旁的小屋裡。
當唸到空船戶的名字時，只聽一個聲音說道：“且慢，這是我的恩人，讓他進來見我。”就有夜叉押著空船戶進了宮殿，只見裡面坐著一個穿著鎧甲的將領，夜叉推他一把，說道：“還不快快拜見巡江都督！”
那人趕緊上前扶住空船戶，給他鬆了綁，讓他入座，拱手對他說道：“拔箭之恩，沒齒不忘。今日恩公幸虧遇見我，才有機會重見天日。”
原來，此人就是被拔去箭支的豬婆龍，他的背上中了歐陽將軍的鐵箭，疼痛難忍，卻沒有辦法拔下來，因此才多次攔截過往船隻。但是，船戶們都不解其意，他才氣惱地掀翻船隻。幸虧遇見空船戶，冒死將箭支拔了下來，因此心存感激。
今年春上，龍王要招聘一名巡江都督，江裡的所有龍族都來比武，結果他脫穎而出，被冊封為巡江都督。龍王傳授給他法術，給了他令箭，他從此可以變幻成人形，率領著一支巡江隊伍，維護著水族的安全。
都督對空船戶說：“你命中註定短命，故此死於這場風暴中。我今日在此坐鎮，將魂魄點名後，押送到地府，交給閻王爺發落，重新投胎轉世。幸虧聽見了你的名字，將你攔截下來。待我向龍王稟明，給你延壽。”於是，喚人擺上酒席，盛情款待空船戶。
過了兩天，龍王批覆下來，同意給空船戶延壽四十年。豬婆龍喚來一名女子，對空船戶說：“你因為短命，月老沒有給你拴紅繩，而今你得到延壽，卻在陽間找不到妻子。正所謂幫人幫到底，這位是龍宮的使女蚌殼姑娘，我特地找龍王要來，賜給你為妻。”
空船戶見蚌殼姑娘生得貌美如花，不由得心花怒放，當即下拜，感謝豬婆龍。豬婆龍一把扶起他，說道：“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仙，都要有一顆感恩的心，懂得知恩圖報。你幫我拔除鐵箭，讓我擺脫了痛苦，理應報答你。其實，這是你自己爭取來的，與其說我報恩，不如說是你自己幫了自己。回去後，你一定要多做善事，好好地過日子。”
空船戶唯唯諾諾，躬身告辭而去。蚌殼姑娘帶著他浮出水面，將他使勁一推，他的魂魄撲進岸邊的屍體裡，活了過來。
蚌殼姑娘帶來一袋珍珠，空船戶將珍珠賣了錢，也不重造船隻了，而是購置了房屋和良田，過起了男耕女織的生活。蚌殼姑娘一連給他生了五個兒女，一家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人的一生，其實存在著許多改變命運的機會，關鍵就是看你有沒有抓準機會。假如其他船戶把握住了給豬婆龍拔去鐵箭的機會，他們一樣也會得到改變命運的回報，只是方式不同而已。空船戶把握住了這次機會，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法。本故事採用了荒誕的筆法，在於借事喻理，勸人為善，與封建迷信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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