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求你,你就把錢還給我吧,你嫂子在醫院裡等著錢救命呢,我求求你,你就行行好吧!”
小剛跪在小胡的腳邊,雙手死死抓著他的褲腿,抬眼含淚滿懷期望地望著他。
半個月了,小剛每天醫院和小胡家兩頭跑,人都消瘦了一大圈,這次好不容易堵到他,說什麼也要把錢要回來。
“唉!大哥,你也行行好!先放開我行不行?”
小胡嘆了口氣,無奈地看著小剛。
心裡暗道,這人怎麼陰魂不散,真是怎麼躲都躲不掉。
“不行,我不放,我這一放,你不又跑了。你跑了,我上哪去找你去。你就把錢還給我吧。這錢真的是等著救命呢!”
小剛死命地搖了搖頭,丟開褲腿,直接抱緊了他的大腿。
“小胡這人怎麼這樣啊?借錢不還,你看那人都給他跪下了。這要不是被逼急了,也不會給人下跪啊。”
“就是,真沒看出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家都說了錢等著救命呢,有就趕緊還給人家呀。”
鄰居們圍上來看著兩人,一個個都同情地看著小剛,同時又夷地看著小胡。
“我不跑,你放心。我家就在這,你說我能跑哪去?不就是兩萬塊錢嗎,咱用不著這樣吧。你看這大庭廣眾的,你不是讓我為難嘛。”
小胡尷尬地對著旁邊的鄰居們笑了笑,趕緊把小剛拉了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
“我們到屋裡說,啊?到屋裡說!”“你會還嗎?
小剛抹了一把淚。他也不想這麼死纏著小胡,可是一想到還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妻子,他就顧不得丟人不丟人了。只要能拿到錢治好妻子,讓他一直跪在小胡的面前他也願意。
“還!還!一定還!咱先到屋裡去說。”
小胡滿嘴答應著,心裡卻暗暗不爽,在家門口鬧成這樣,以後還讓自己怎麼做人,為了這點錢小剛也太過分了!
小胡拿出鑰匙打開了家門,衝身後還在不停抹淚的小剛擺了擺手。
“進來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屋子裡。關上門後,小胡立刻收斂了笑容,換上一副不耐的模樣,大喇喇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靠在了沙發背上,把腳隨意地放在茶几上,從懷裡摸出一支菸點燃,兩指夾著煙放在嘴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懶洋洋地吐了口菸圈,隨後才慢慢地抬起眼皮白了一眼一直還在抹淚盯著自己的小剛。
“我說大哥,你下次來能提前打個招呼嗎?都是好兄弟,好朋友的,你說你上來就抱大腿哭天抹淚的,你讓人家怎麼看我?你說不就是借了你兩萬塊錢嗎?值得你這樣給我難堪?”
小胡責怪地說道。
“小胡啊,我也不想啊,這不是一直打你電話,一直也打不通嗎。來了你家好幾趟,敲門一直也沒人應。你嫂子在醫院裡時刻等著用錢,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著急地找你要啊!”
小剛裝作為難地說道。心道,你要是不躲著,我也不會出此下策,要是不讓大家看一看你的嘴臉,你會說出還錢的話嗎。
“大哥,你說這話我就不高興了。什麼叫我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敲門沒人應?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故意不還你錢似的。我們也認識多年了,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這不是前一段時間出差,外地沒訊號嗎,你叫我咋接你電話?再說,我不在家,你敲,有人應你才怪了!”
小胡又深吸了一口煙,看起來似乎很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心道,我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你還能堵到我,也真是很有毅力了。
“哎呀,這事怪我!這不是你嫂子病了,我急糊塗了嗎。小胡啊,你看看,現在你也回來了,能不能把錢先還給我了,我這也實在是沒辦法了。家裡的錢都花在醫院裡,就這還差一大截呢。你看,你要是方便,現在就還我吧。”
小剛嘴上說著軟話,心裡卻在想,兄弟多年我還真是硬沒看出來你是什麼人,上次通話,一說你嫂子病重住院了,你立馬就藉口訊號不好聽不清楚掛了電話,之後半個月都打不通一個電話。我是不聰明,可也不是傻子,這麼拙劣的賴賬我再看不出來,豈不是白活了一場。
“這個嘛,大哥,你先坐下喝口茶。喝口茶,咱們再說。”
小胡站了起來,滿臉堆笑地上前拉著小剛的胳膊,讓他坐在了沙發上。然後拿過一個茶杯倒了一杯熱茶放到了小剛面前的茶几上。
“你出差了幾天,茶還是熱的?”
小剛一臉蒙圈地看著茶杯上那一圈圈的白霧。
“看大哥你誤會了不是,我這保溫瓶啊可是進口的,保溫效果哪裡是普通的水瓶可比的,別說我就出差幾天,就是出差一個月,該熱它還是得熱。”
小胡輕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心道,看著老實的人,沒想到心眼還不少。
“小胡啊,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這茶我就不喝了,你嫂子一個人在醫院裡我也不放心,你趕緊把錢給我吧。等你嫂子好了,我再登門道謝。”
小剛搓了搓衣角,有些抱歉又著急地說道。只要能拿到錢,當傻子就當傻子吧。
“唉,大哥,你看你這三句不離錢的,我也知道你著急。”
小胡漫不經心地又靠在了沙發上,深吸了一口煙,眯了眯眼睛。
“不瞞你說啊,大哥。我不是不想還你,我最近呢,手頭也有點緊。這不是最近家裡給我介紹了個物件嗎,錢都拿去當彩禮了,就這還不夠呢。我本來還想再找你借點呢,哪知道嫂子竟然出了這種事。唉,別說做兄弟的不仗義,我是真想還你,這也真的是沒有辦法。”
小胡嘆著氣,從包裡翻出一千塊錢。
“給,大哥。就這還是我這個月僅剩的生活費了,都給了你,我這個月就只能喝西北風了。不過誰讓你是我大哥呢,對吧!為了你,為了嫂子,唉算了,你就先拿去吧,其他的,我以後會想辦法還的。”
小胡說著搖了搖頭,一副遺憾的模樣。
“你說,你要是早點給我說,我就是拼著打一輩子光棍也得把錢給你湊上。唉,沒辦法呀,現在說啥都晚了,錢都給女方了,你說我又不能去把錢給要回來對吧。”
“你……小胡啊,我可是真心把你當兄弟的,你說這麼多年,你哪次借錢,我不是二話不說就給你了。眼下你嫂子等著救命呢,你就一千塊錢就把我打發了?你知不知道,這還不夠你嫂子兩天的藥錢。”
小剛顫抖著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千塊錢,心沉到了谷底,果然是要賴賬了。
“大哥,你這說的什麼話,我當然知道你對我好了,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我又不是故意不還你。這一千塊錢是不多,可這也是我全部的家當了,既然能頂兩天藥錢,那就先把這兩天挺過去,以後咱們再想辦法不就行了?”
小胡裝模作樣地拿起手機翻了一下。
“大哥,我公司還有事,就不陪你了,你先去醫院照顧嫂子吧,有空我會去看你和嫂子的。”
小胡一邊說,一邊拿起沙發上的包。就要往門口走去,這是要溜走了。
“你不能走!”
小剛一把拉住了小胡,一臉祈求地看著他。
“你不能走啊!小胡,你嫂子還在醫院躺著呢,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啊?”
“你這是幹什麼?”
小胡無奈地攤攤手。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是不想還,實在是沒錢還。等我有錢了一定還,啊,放心,我一定會還的。”
小胡甩開小剛的手一溜煙地跑掉了,不過他並未走遠,而是躲了起來,偷偷看著門口的方向。
小剛拿著那一千塊錢,雙手慢慢收緊。
他走出了小胡的家門,痛苦地閉了一會眼睛。他雙腿沉重地走在路上,前面的路艱辛而漫長,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妻子還在被病痛折磨著,而他面對一張張的繳費單,卻已經毫無辦法了。家裡該賣的都賣了,實在也沒剩下什麼了。自己昔日的好兄弟,卻遠遠地躲著自己,錢幾乎是沒有要回來的可能了。
小胡看到小剛終於垂頭喪氣地走了,暗暗得意起來。
“哼,想給我要錢,門都沒有。”
小胡悠哉悠哉地回到屋子裡,把桌子上小剛沒有喝的熱茶一飲而盡,唱著小曲,窩在沙發上,心情大好地從包裡拿出一張卡,用手指夾著,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你現在這樣的情況,那就是個無底洞,就是還給你,就這兩萬塊錢能起什麼作用?還不如放在我身上,才能發揮它最大的價值。”
小剛站在路邊的大橋上望著橋下一望無際的河水,心裡百般滋味。
一陣大風吹來,吹落了他手裡握著的一張鈔票,他著去抓,可是手剛一張開,另外幾張也迅速飛舞了起來,他眼睜睜地看著它們飄向橋下,停在了水面上。他絕望極了,捂著臉趴在護欄上,再也忍不住地大哭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