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定格到100年前，1921年的12月
在當月北大學術演講的不完整統計表上
演講者有蔡元培、梁啟超、馬寅初、李大釗
美國密蘇里大學新聞學院院長威廉士博士
美國著名教育家孟祿等
如果時光倒流，回到100年前的北大
你最想跟哪位學者大師近距離交流？
你最想去聽哪場縱橫捭闔的學術辯論？
你最想加入哪個社團，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一．1921年的北京大學
北京大學創建於1898年，初名京師大學堂。
1904年，京師大學堂頒佈《奏定學堂章程》，始提出通儒院以“中國學術日有進步”為目標。
1904年《奏定學堂章程》
1912年，嚴復校長強調，“高等大學所以養專門之人才”，其宗旨“兼儲存一切高尚之學術，以崇國家之文化”。
嚴復歷史資料圖
1912年 嚴復《論北京大學校不可停辦說帖》
1917年初，蔡元培在就任北京大學校長的演說中指出，“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自此，北京大學一直以“研究學問的最高學府”自認，努力致力於學術研究的提高。
電視劇《覺醒年代》中1917年蔡元培就職演說劇照
《東方雜誌》1917年第14卷第4號發表的蔡元培《大學校長蔡孑民就職之演說》
100年前的中國，思想激烈碰撞。這一年，中國共產黨正式成立，中國歷史掀開了嶄新一頁。
100年前的北大，一批先進知識分子在風雨如磐中擔起了救亡圖存重任，讓中國革命前途煥然一新。作為大學的一員，他們同樣擔起了“研究高深學問”之大學責任，承學脈而開風氣，致廣大而盡精微，孜孜不倦，繁榮學術。
<<左右滑動，檢視1921年北大學術大事記>>
1921年最初的幾個月，從《北京大學日刊》的記載看，各種學術活動相當活躍，既有英國學者羅素、美國地理學家葛利普等人的演講，也有學生學術團體的各種學術活動。
《北京大學日刊》1921年3月3日第1版《數理學會第五十九號通告》，通告該學會與北京高師數理理化學會共同請羅素演講安排
《北京大學日刊》1921年3月2日第1版《願聽葛拉普博士講演者注意》，通告葛利普（這裡譯作葛拉普）“地球和生物的進化”第九次演講安排
然而，好景不長，積極謀求發展的北京大學面臨著嚴重的經費問題。由於北洋軍閥混戰，耗費大量經費，包括北京大學在內的北京國立八所專門以上學校的經費自1919年底起時常陷入捉襟見肘的窘境，甚至到了教職員薪金都不能正常支付的地步。到1920年11月，北京國立八校教職員已欠發四個月薪金。1921年3月14日，國立八校教職員被迫採取聯合行動，發表“停職宣言”。4月12日國立八校學生舉行“讀書運動”請願。此後又有6月3日的“新華門慘案”。這場風波直到7月24日北洋政府派代表對教育界表示道歉才告結束。7月28日，教聯會發表復職宣言。
長達四個多月的索薪鬥爭不可避免地影響了北京大學的教學和學術研究，不僅停止上課，葛利普的演講被迫中止，《北京大學日刊》也被迫在此期間停刊，8月3日始復刊。
《北京大學日刊》1921年8月3日“本刊啟事”，宣佈恢復出版
9月1日，北京大學釋出啟事，自9月8日至10月10日“補授上學年未全之課”。10月11日，北大正式開學。
同年，蔡元培校長繼續在歐美進行教育考察，同時積極爭取愛因斯坦、居里夫人、倭鏗等歐洲著名學者來華講學，併為北京大學圖書館建築籌募資金。9月18日，蔡校長回到北京，對預科進行整頓，並主持改選評議會，以及已到任期的教務長和各系主任。
11月8日，《北京大學日刊》刊登蔡元培致沈兼士函，聘請沈氏為研究所國學門主任，標誌著北京大學致力於學術提高的新的開端。
《北京大學日刊》1921年11月8日第1-2版“校長致沈兼士函”
二．1921年的北大著名學者
1917年蔡元培任北大校長後，相容幷包，廣羅人才。到1921年，北京大學已是學者雲集，人才濟濟。當時的教授學者中，歐美留學背景者逐漸增多，如當時的系主任中，具有歐美留學背景者已佔三分之二強。
1921年在北大任教的部分著名學者
據1921年12月出版的《北大生活》，當年在北大任教的著名學者有：總務長兼哲學系教授蔣夢麟、教務長兼經濟系主任顧孟餘、數學系主任馮祖荀、物理系主任顏任光、物理系教授夏元瑮、化學系主任陳世璋、化學系教授張乃燕、地質系主任何傑、哲學系主任陶孟和、中文系主任馬裕藻、中文系教授周作人與錢玄同、英文系主任胡適、德文系主任楊丙辰、法律系主任黃右昌、史學系主任朱希祖、政治系主任陳啟修、經濟系教授馬寅初等。
外國學者方面，北大1919-1921年聘請杜威講學，1920-1921年聘請羅素講學，自1920年起聘請東方學家鋼和泰為梵文教授。此外當年任教的外籍學者還有英國的畢善功、美國的柯樂文、德國的歐爾克、俄國的柏烈偉、法國的鐸爾孟等。
本年，吳虞被聘為中國文學系教授；後來成為著名地理學家的李四光被聘為北大地質系教授；在圖書館擔任編目工作的顧頡剛也於是年10月25日第一次走上北大講臺。顧頡剛潛心收集整理古書中的辨偽材料，著手編輯《辨偽叢書》，為後來創立疑古學派打下堅實的學術基礎。
1920年《北京大學教職員錄》中顧頡剛任圖書部編目課助教的相關資訊
《北大生活》刊登的“大學學科統系表”
三．1921年的北大學術社團
蔡元培任北大校長後，為改良風氣，砥礪學問，親自參與或鼓勵學生成立社團，到五四前後，北大學生社團進入蓬勃發展時期，其中學術社團所佔比例越來越大。
1921年底出版的《北大生活》在介紹“北大的學生事業”時指出：“北大年來學生的活動，更加發展，把從前‘閉戶讀書’的舊習慣，漸漸地消滅去，造成一種團體的新生活了。”本年的學生學術社團，除了之前成立的新潮學社、地質研究會、世界語研究會、戲劇研究會、音樂研究會、畫法研究會、社會主義研究會、馬克斯學說研究會、數理學會、新聞學研究會、羅素學說研究會外，新成立的有：政治研究會、法律研究會、經濟學會、太平洋問題研究會等。需要指出的是，馬克斯學說研究會，成立於1920年3月，直到1921年11月17日才在《北京大學日刊》上釋出發起啟事。
此外，還有北大學生參與的學術社團，如以“振作少年精神、研究真實學術”為宗旨的少年中國學會，以及家庭研究社、哲學社等。1月30日，中國第一個社會學團體中國社會學會成立，主要成員包括北大師生，總幹事余天休時任北京大學社會學教授。
這些學術性學生社團多聘本校教師為導師，邀請校內外著名學者舉辦學術講座，制定研究計劃，開展研究交流，並出版一些學術性書刊，辦得有聲有色。
馬克斯學說研究會1921年會員合影
政治研究會1921年會員合影
法律研究會1921年會員合影
戲劇研究會1921年會員合影
畫法研究會1921年會員合影
音樂研究會會員在演奏國樂
“北京大學太平洋問題研究會籌備處啟事”稱：“太平洋問題，關係重大，本校既居研究學問之最高機關，對此問題當不能不有一種具體的主張，供國人之參考。”本年成立的法律研究會在“籌備啟事”中也開宗明義：“本校為吾國最高學府，研究法律固必以此為極地。”從中我們可以瞭解當時北大學生學術社團的宗旨和定位，其中頗有“捨我其誰”的氣度。
《北京大學日刊》1921年10月15日第3版“北京大學法律研究會籌備處啟事”
四．1921年的北大學術演講
學術演講是北京大學當年學術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從1921年《北京大學日刊》看，雖然因為索薪鬥爭停刊四個多月，當年還是刊登了大量的演講預告和演講整理記錄稿，粗略估計，佔整個篇幅的一半左右。
《北京大學日刊》1921年1月12日第1版“數理學會通告四六號”，通告邀請顏任光作演講
《北京大學日刊》1921年1月13日第1版“社會主義研究會‘社會主義’講演大會”，通告邀請羅素作演講
《北京大學日刊》1921年11月25日第1版“北京太平洋問題研究會第四次公開講演”，通告邀請顧夢餘作演講
《北京大學日刊》1921年10月22日第1版“史學系啟事”，通告邀請美國衛斯理安大學德卻爾博士作演講
《北京大學日刊》釋出的學術演講，有很大部分是學生的學術社團組織的，也有各系和校方主辦的，大致演講者以本校教授為主，也有校外及國外學者。國外學者方面，羅素、葛利普的演講，無論從次數，還是從影響來說，都屬於前列。這些演講既有主題明確，內容精當的一次性演講，也有不少因內容較多，分幾次的演講，而葛利普“地球及其生物之進化”從年初到年末達十餘次。演講內容方面，多為各學科最新進展、國外發展情況，以及研究心得等。
1921年1月5日，羅素與勃來克在北大
1921年12月4日，美國密蘇里大學新聞學院院長衛廉士博士到北大演講
1921年11月，西班牙公使鐸爾芬斯到北大演講
由於北京大學在國內的學術地位，以及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的廣泛影響，北大學者如李大釗、錢玄同、王星拱、王世傑、李四光、譚熙鴻等本年都受邀在校外演講。而在歐美考察的蔡元培校長則多次在訪問地受邀發表演講，歸國後又有介紹歐美考察所得的演講。
《北京大學日刊》1921年10月3日第2版刊登的王世傑在天津南開學校演講“國際和平主義的理論及其運動”的記錄稿
五．1921年的北大學術出版
1921年北京大學的學術出版，主要形式包括圖書和報刊。本校方面，除了主辦的學術性雜誌，《北京大學日刊》也刊載一些學術性文章。此外，本校師生還在《東方雜誌》《教育雜誌》《晨報副刊》等報刊發表學術文章或演講記錄。圖書出版方面，除了在商務印書館、亞東圖書館出版學術著作，也在本校出版部出版教學講義，在本校社團出版學術性著作。
本年，北京大學主辦的學術雜誌，主要為《北京大學月刊》，雖以“月刊”命名，本年僅出第一卷第八號一期。學術團體出版的雜誌、年刊，主要有《繪學雜誌》《音樂雜誌》《數理雜誌》和《國立北京大學地質研究會年刊》等。《北京大學日刊》除了發表北大學人的演講記錄，還連載馬敘倫的《讀書續記》等學術文章。
《北京大學月刊》第1卷第8號
蔡元培題簽的《繪學雜誌》第1期
著譯方面，本年出版的圖書主要有：胡適自編《胡適文存》；錢玄同《文字學音篇》；何基鴻《債權總論講義》；高一涵譯《經濟思潮史》；何炳松譯《新史學》；王星拱譯羅素的《哲學中之科學方法》；張乃燕《歐戰中之軍用化學》；吳虞自編《吳虞文錄》；郭孟良、徐六幾翻譯的《基爾特社會主義發凡》（社會主義研究會乙種叢刊之一）等。
1921年出版的圖書
文章方面，除了本校主辦的雜誌，北大學人在《覺悟副刊》《晨報副刊》《新青年》《東方雜誌》《教育雜誌》《哲學》《太平洋》《智林》《學林》《亞洲學術雜誌》《婦女雜誌》《史地叢刊》《少年中國》等雜誌上發表學術論文或學術演講記錄稿。
《哲學》1921年第1期
本年，胡適除了與顧頡剛、俞平伯討論《紅樓夢》，完成《〈紅樓夢〉考證》修改稿，還完成了《章實齋年譜》《記費密的學說》等著作文章；錢玄同則主要研究國語發音和注音問題，撰有《國語發音略說》等；化學系張乃燕也比較活躍，出版有化學方面著作數種；北大聘請的外籍教授鋼和泰正在編撰《大寶積經迦葉品梵藏漢六種合刊》；劉文典基本完成《淮南鴻烈集解》的編撰。
1920年代鋼和泰致胡適書信
錢玄同1921年1月20日日記，記有“草注音字母音素表”等內容
只有學術上的發展，值得作大學的紀念。只有學術上的建樹，值得‘北京大學萬萬歲’的歡呼！
李大釗先生在慶祝北京大學建校20週年時候曾這樣描述大學與學術。一百多年來，北京大學在學術上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學術傳統。這其中既有對傳統學術的繼承與發揚，也有融合中外的開新與引領；既有體大思精的鴻篇鉅製，也有沉潛細密的典範之作。
一代人有一代人之學術
如果說北大的學術發展脈絡是一條大河
那麼每一年的學術就是一條條支流
鉤沉拾遺，回望100年前的北大
我們循歷史之跡
承先輩之志
啟未來之程
始終以“繁榮學術、追求真理”為根本追求
期待更多的學術支流匯入浩瀚江河
來源：北京大學圖書館、北京大學融媒體中心
圖片：北京大學圖書館、北京大學校史館
排版：木木
責編：聰平、戴璐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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