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緣.鶴夢》第二章 初出家門
003 好奇
這是一輛由北往南經過這裡的長途列車，車上早已人滿為患。而栓子他們這個城市又是貫穿南北的交通樞紐，是以上車的人也很多。車廂裡面更是一片擁擠，狼藉不堪。
由於沒有座位，栓子和胖伢只好蜷縮在車廂相連線的角落裡。隨著火車車廂劇烈的扭動而搖晃著自己的身體。他們忍受著空氣的燥熱，瘋狂地流著汗水。胖伢嘮嘮叨叨咕咕噥噥地發洩了一些不著邊際的牢騷話以後，還是忍不住坐在自己的行李包上，斜靠著車廂打起了呼嚕。
栓子雙手支撐在車門的兩根扶手柄上，放眼外面的世界。只見不管是遠的，近的，朦朧的還是清晰的景物。也不管是挺拔的高山，還是平緩的河流，那路邊一排排整齊的樹木、還有那寬闊的道路。眼下都覺得只是齊刷刷地呼嘯著劃過自己的視野，立馬就拋向自己的腦後。也有一些栓子看起來很美的景物，還沒來得及仔細欣賞，霎時就沒了蹤影。
列車“哐當哐當”高速行駛著，栓子也會站在過道里伸長脖子欣賞車廂的內裡。只見也有那些推著小車叫賣貨物的列車員，扯著嗓子只吆喝。他們的身上幾乎已經被汗水溼透，一隻手攥緊了一些紅紅綠綠的鈔票，推著車子艱難地在過道里前行。因為過道里已經擠滿了乘客，人們只能傾斜著身子讓他推車透過。自然就會引起很多人的不滿，甚至還有一些乘客陰沉著臉輕聲地謾罵。更多的卻是嬉笑著倒是覺得好玩。一位形象猥瑣的老兄伸長著脖子，誇張地撅著屁股，嘴巴幾乎已經湊到那位坐在位子上玩手機的一位妙齡女郎的臉上。那位女郎及其厭惡地瞪了那位老兄一眼，像是看見一條毛毛蟲一樣驚恐地側身躲避著。微蹙著眉頭不滿地看看這位老兄，又看看那位在人群裡費力而行的列車員。看來大家混碗飯吃都是不容易？那位女郎也就沒有發火，只是保持那種艱難的姿勢斜斜地站立著。無奈地等著那位列車員早點透過才能恢復常態。偏偏旁邊一位大嬸慢慢地選購著食品，完了又付出一張百元大鈔等著列車員慢慢地找錢。那位翹臀趴在美女座位靠背上的老兄倒是有足夠的耐力與毅力，看著被自己擠到一邊蹙眉無奈的美女，原本不大好看的臉上居然佈滿了怪模怪樣的微笑。
這一切對於初出家門的栓子來說，無疑也是新奇的。他發現那位女郎雖說不是非常美貌，可是相當有氣質。所謂人生百態造就了百態的人生。老師還經常說讀萬卷書還不如行千里路叻！看著車廂裡的各種形態的面孔，栓子不禁微抿朱唇，揚眉而笑。
列車依舊高速行駛著，不覺間載著栓子他們就衝進了夜霧裡。對於栓子來說，夜色裡的景色反而更加醉人。少了陽光的照射，從外面溜進車廂的夜風，或多或少帶來了些許的涼意，也讓人舒服不少。
夜色裡的群山，就像一隻只張牙舞爪的怪物，稍遜即逝。樹木卻有些許朦朧的美。農村的夜景倒是沒什麼特色，千篇一律只是微弱的點點燈光。看起來也只是像一隻只螢火蟲那麼寒酸。一般都是掩映在蔥綠的樹叢裡。進入城市地段，那可謂是大放異彩。一排排整齊的路燈，就像一條條巨龍，流光溢彩。閃爍的霓虹燈，釋放出七彩的光芒，令人目不暇接。林立的高樓直插雲霄，那種猶如懸在高空的燈光又像極了瑤池裡的群星閃爍，即便都是一閃而過，也會讓人心曠神怡。
深夜的時刻，終於下車的乘客多了起來，人群也就自然地移動到了車廂的縱深地帶。栓子發現那猥瑣的老兄何時已經下了車。而那位女郎也是懨懨欲睡的狀態。不覺間，栓子和胖伢就在那那女郎的對面空位上坐了下來。
那女郎的旁邊是一對中年的夫婦，此時已經相擁而眠。那女郎感覺對面的人員有了變動，只是努力睜開有點惺忪的眼睛，瞄了一眼這兩個新的鄰居。而栓子他們座位靠裡間坐著一位貴婦樣的中年女士，打扮得相當花枝招展。發現滿身汗餿味的胖伢坐到身旁卻是懷著一絲鄙夷，不自覺地往裡挪了挪身子。栓子也就自然地坐到了這位女郎的對面。那女郎只是滿不在乎地稍微地打量了一下栓子和胖伢，繼續閉眼而睡。
列車繼續高速行駛。只是滿車廂的人群彷彿都已經沒了活力。全是一副懨懨欲睡的神情。一個個東倒西歪的沒了動靜。讓栓子覺得好笑的是，有些座位的俊男靚女，也不知是熟悉的還是陌生的，此時都能相依相偎的睡的那叫一個甜蜜。
胖伢這小子睡意猶興，不由得閉著眼打著呼嚕，搖晃起肥腦袋東倒西歪地亂靠。看那貴婦人的樣子簡直是如坐針氈，齜牙咧嘴的滿臉忿忿然。甚至用力地將胖伢即將歪過去的腦袋推往栓子這邊。
栓子不由得往邊上靠了靠，將胖伢的肥腦袋傾向自己的座位這邊，讓他靠著自己的臂膀。那位貴婦人自此才矜持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投以栓子感激的一撇。報以微微的一笑。
栓子這才看清，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呀！明明人老珠黃卻是濃妝豔抹。滿臉的溝溝坎坎想用脂粉填平。大大的嘴巴卻硬要塗著深紅的唇膏，一笑起來簡直就是血盆大口。再加上深陷的眼窩卻要描上湛藍的眼影。加上燙染的紅髮，墨黑的上衣上綴滿了白亮的珠珠，在燈光的對映下居然熠熠生光。一顰一笑之間，栓子的心裡不覺一陣悸動。雖然燈光暗淡，栓子也能感覺到這貴婦人的容貌那是相當的一個寒磣。只是全身能散發出的是以魯迅的話說那叫一個銅臭味而已。
只見這貴婦人站了起來舉手在唇邊輕輕地拍了拍，打了個哈欠又展開雙手伸了個懶腰，繼而左顧右盼環視了一下車廂，眼看著她的眼光已經瞄向栓子，栓子只好趕緊閉著眼睛靠著胖伢裝睡。
栓子只是沒料到，自己一番裝睡，竟然真的就睡著了。畢竟是午夜時分，加上自己在車廂裡站了那麼久，如今能有個位子坐著那是說不出的愜意至極。哪能不很快就進入夢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