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老兵崔來運難忘的戰鬥歲月

崔來運是一位抗戰老兵，現年92歲、1928年生於沂蒙山區一個偏闢的小山村,家境貧寒、祖孫三代八口人擠在2間破草屋內，生活主要靠父母長年累月給地主做長工，全家人仍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生話。崔來運整個幼年時期及少年前半程是在苦難中長大，老實巴腳的父母給他取名叫來運是心中念想兒子的出生給全家帶來好運氣。但整個20年代末，30年代初蔣家王朝與軍閥連年戰爭，民不聊生、加上日本法西斯強盜侵佔東三省，佔領華北，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還有山東軍閥韓復渠暴政苛稅，水災、旱災、蝗災又連年不斷，那有老百姓的活路，不管是誰家老百姓取什麼好名字都不會帶來好運。 崔來運一家同絕大多數老百姓一樣，生活比黃蓮還要苦，喊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窮苦百姓為了活命只能成群結隊去討飯，討不到吃食的許許多多窮人都會餓死，碰到嚴寒、酷暑、勞累、疾病、更是餓殍遍地......。幸運的是崔來運艱難地活了下，雖然生活極其艱苦，又沒有念過書，但14歲的他很懂事，他想再這樣下去不是一個辦法，要想活下去唯一出路去參加八路軍，恰好山東八路軍渤海支隊(解放戰爭初期這支部隊一部分改編為華東野戰軍第三縱隊一部，這是後話)許世友將軍的部隊路過他的家鄉，他和大哥二人毅然決定參加了八路軍，報名時八路軍首長同意他的大哥加入八路軍，當看到14歲的崔來運個子還沒有槍高，還有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消瘦，擔心他年紀太小經受不起艱苦的戰場環境，並耐心勸說崔來運過二年等長高再來參加八路軍，當他知道因年紀太小不能參軍時，他心中感到一陣陣難過和委屈，稚嫩與蒼白的小臉立即變成灰暗色，同時臉上佈滿了淚水，不知那來的膽量哭著連忙對八路軍首長說:俺雖然瘦小，過幾個月就15歲了，俺在長高，過幾年就是成年人了，別看俺現在小，能吃苦、不不會拖累八路軍。俺出身窮苦人家，討過飯，討不到飯時啃過樹皮和草根，甚至快要餓死了。俺親眼看見在日本鬼子進山掃蕩時許多鄉親的家被搶光了，房屋被燒光，還有很多同村的鄉親被無辜槍殺了。俺娘對我們兄弟倆說:家裡窮的早已揭不開鍋，田裡的野菜挖光了，山上樹皮也剝光了，家裡的親戚窮的叮噹響，沒有辦法接濟俺家，這樣下去俺家人沒法活下去，眼看著有人會餓死、也可能被日本鬼子掃蕩時活活打死、橫豎是個死、俺和你爹商量後同意你兄弟倆去參加八路軍扛槍打日本鬼子，好歹有口飯吃，不會餓死，爹孃在村裡鄉親們面前也有臉面，萬一你倆戰死了，俺老崔家還有小三、小四一雙幾女、不會斷了香火，如果有一天你倆活著回家，那老崔家就燒高香了。當首長聽到小小年紀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於是勉強同意參軍，但不直接下戰鬥連隊，只能擔任野戰醫院(抗日戰爭與解放戰爭期間我軍醫院分成野戰醫院與後方醫院)的護理員，到野戰醫院和前線戰壕之間擔任接運和護理傷員任務，有時要協助軍醫或護士把已經初步處理好傷口的重傷員轉運到條件更好的後方醫院。崔來運參軍後經過3個月的戰地救護培訓，由於悟性高、記憶力好、理解能力出眾、操作能力強，很快掌 握了戰場包紮傷口及轉運傷員技術，成為野戰醫院同事的好幫手，受到院長的高度讚揚。在野戰醫院護理員還要承擔給傷病員發藥、喂藥、餵飯、換藥、翻身、擦身、端屎端尿、清洗沾滿鮮血的繃帶和沙布。平時還參加了醫院組織的文化補習班掃盲， 醫院裡的醫生和護士基本上受過高等教育和專業學習，文化程度高，像崔來運這樣的從小沒上過學的戰士把他們當作老師，能隨時請教學習文化知識，從識字和練習寫學開始，開始在用過的廢紙上練字，後來廢紙也缺乏時就用樹枝在地上寫，或用手指醮著清水在桌面上或板上寫，甚至一邊行軍一邊在前面戰友的揹包上比劃寫字，如此反覆往復，一個字一個字記憶，一句話一句話背誦，日積月累慢慢地掌握了相當於初小程度文化知識 ，他人生的目標是成為野戰醫院醫生護士一樣有知識的軍人。 在經歷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的魯南戰役、萊蕪戰役、孟良崮戰役、豫東戰役、濟南戰役、淮海戰役(舉世聞名)、渡江戰役、解放舟山群島的渡海戰役，他已經記不清參加多少次戰地救護，救下多少傷員、也記不清多少次在戰壕裡給戰友包紮傷口、記不清多少次在敵人兇猛火力下為了不讓已經負傷的戰友再次被敵人槍彈擊中負傷甚至犧牲，將揹負救護傷員方式改為匍匐負重救護戰友，而自已兩大腿外側的面板因接觸硬的地面或小的硬物被磨破-出血，感到火辣辣鑽心一樣疼痛，磨破的面板結痂後走路時還會有裂開一樣的感覺，對此他毫不理會，反而為自己能一次次往返前線完成救護運送負傷的戰友任務而自豪。記不清在無數次戰鬥中多少戰友倒下再也沒有起來，有些情景一生忘不掉;那就是許多負重傷的戰友犧牲在他懷裡，有的戰友犧牲後還趴在戰壕上保持著射擊姿勢，一些重傷的戰友被救下戰場在野戰醫院病房集中搶救治療剛剛還是好好，十多分鐘後再次去巡視護理時戰友已經沒有生命跡象，因為傷的太重了，而那時我們部隊又缺醫少藥......。他一直為他所在戰鬥部隊英勇頑強的戰友驕傲，在殘酷的戰鬥中戰友們以命相搏，有我無敵、在衝鋒的路上前面的戰友倒下後面的戰友在震天喊殺聲中前赴後繼衝向敵陣，沒有人後退，輕傷決不會下火線，簡單包紮後又立即投入戰鬥，重傷的戰友只要還能動就會繼續戰鬥，他清楚記得在濟南戰役攻堅戰中，在被我軍爆破的城牆突破口中間一位年輕的戰士手提衝鋒槍貓腰向城內突擊時突然被國民黨守軍炮彈爆炸的氣浪掀翻掉在離突破口5~6米深的外城牆地面上，跟隨突擊隊的救護小組準備去救護這位負傷的戰士時，這位戰士硬是撐起受傷的身體再次艱難攀爬上突破口向城內突擊......,可惜濟南戰役結束後這位有點面熟他又叫不上名字的戰友再也沒有見過，他堅定地說這場景僅僅是人民解放軍隊伍裡無數次戰鬥的一個縮影，也是人民軍隊無數烈士用生命詮釋的，要不鋼鐵長城這個詞是怎麼來的？ 由於崔來運無數次出色的完成戰場救護任務，多次獲得 野戰軍部隊的表彰並榮立戰功，也光榮加入中國共產黨。 1949年華東野戰軍笫三縱隊改編成中國人民解放軍第22軍 ，崔來運一直在該軍野戰醫院從事救護及護理傷病員的工作，無數次面子彈橫飛，炮彈爆炸彈片肆虐的殘酷戰場，很幸運一次次死神 和他擦肩而過。新中國成立的第二年春季，22軍與21軍發起解放舟山群島渡海戰役 ，兵敗如山倒的國民黨蔣匪軍駐舟山群島防衛司令石覺率領的國民黨軍殘部12萬人害怕被消滅不到幾天連日連夜撒退逃到臺灣，1950年5月17日舟山群島解放，崔來運沒有離開過部隊，一直從事部隊醫療工作，並在舟山安家，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5口之家。 由於崔來運是抗戰老兵，天生聰明，為人誠實 ，戰場拼命救護戰友，解放後在部隊醫院工作勤勤懇懇，從無怨言，關愛戰友，待人友善， 廉潔奉公，尊重領導，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多次受到部隊嘉獎，於是被送到部隊文化速成學校補習文化，1954年被舟山部隊政治部推薦到南京軍區軍醫專科學校專業學習3年，獲得大專文憑，多次去上海、南京等部隊大 醫院進修學習 ，臨床專業水平得了很大的提高，1955年大授銜時還在軍校學習就被授上尉軍街，以後歷任中國人民解放軍22軍(1958年後改為舟嵊要塞區)18團衛生隊軍醫助理、軍醫，中國解放軍第一一三醫院軍醫，醫務科主任、副 院 長。 十年動亂開始後，全國醫療衛生系統或多或少受到波及，舟山地區縣級以上醫院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造反派非法奪權，嚴重擾亂了醫療隊伍，妨礙老百姓的就醫環境，為了穩定地方醫療隊伍，維護醫療秩序，1969年舟嵊要塞區任命已是一一三醫院副院長崔來運為舟山地區某市級醫院軍管會主任，他上任後日日夜夜撲在工作中，找醫務人員談話，做細仔的思想工作，積極穩定醫療隊伍建設，重點保護各科主任和業務骨幹，保障老百姓有一個優良的就醫環境，提高就醫質量。召開醫院職工大會對造反派頭頭進行嚴厲的批評警告，不許造反派頭頭挑動院內人員搞派性，嚴禁對醫務人員工作中產生的缺點與錯誤上綱上線，開批鬥會，貼大字報，無休止的檢討，不準強迫任何醫護人員調離業務崗位等變相處罰，被造反派迫害而離開業務崗位不得不去打掃衛生甚至掃廁所的許多內外科主任全部回到原業務崗位工作，所有醫務人員該享受的政策全部得到落實，其中一位內科著名的專家是1962年響應國家號召為支援海島醫院離開父母妻兒獨自一人從省城大醫院來到舟山的，僅僅因為他的家庭出身為小資本家而被造反派定為"反動學術權威"而受到迫害，多次大會批判、寫檢查、取消醫療執業資格3年多了，改為掃廁所、打掃衛生，剝奪國家規定一年一次的探親假，崔來運瞭解到事件真相後一邊為內科專家身心遭受如此殘忍的折磨而同情，一邊找來造反派頭頭一頓狠批，一生從不罵人的他，一句"媽了X"也在憤怒中從口中吐出......,他警告造反派頭頭醫院管理未經醫院軍管會集體討論不得發號施令，否則要給予組織處理。從此後這位專家脫離了苦海，重回原來工作崗位，各項待遇迅速得到了落實，十年動亂結束後這位內科專家雖然調回省城大醫院工作，他對曾經的軍管會主任崔來運一直懷感恩之心，二人經常書信來往相互鼓勵，友情一直持續到現在。對崔來運來說其一生對任軍管會主任期間工作經歷很看重，尤其是不怕冒政治責任風險痛罵醫院造反派頭頭(當時對造反派頭頭所作所為有無罪行未定論)，滿腔熱情對待醫院專業技術人員，為他們排憂解難，落實政策待遇，保護專家免受身心傷害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為此事他一直津津樂道。 80年代中期抗戰老兵崔來運以副師級待遇離休了，居住於舟山警備區陸軍離休幹部休養所安享晚年 。 後記: 今年5月上旬我因病住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東部戰區海軍某醫院心血管內科病區21~23 病房，結識一位因高血壓病住院的老者，瘦高的個子，頭髮花白，看上去精神矍鑠，我們相互打了招呼，成為病友，二人開始拉呱(山東方言閒聊)，在拉呱中他說自己叫崔來 運，出生在山東沂蒙山區的一個小山村，今年92歲， 是一位參加過抗日戰爭的老兵 ，當我知道他 是一名老八路，稱佩之心由然 而生 ， 於是我坐在病床上纏著崔叔叔(我稱呼他為叔叔)懇請他講戰鬥經歷，他說他是一位平凡的老兵，沒有什麼可以炫耀的，他反覆講沒有共產黨八路軍他早就餓死了，也可能被日本鬼子和國民黨反動派殺死了，是共產黨救了他、人民軍隊大溶爐鍛鍊和培養了他，從一個討飯的窮孩子 成為部隊軍醫，他感恩偉大的黨，忘不了部隊各級組織和領導在他成長過程中給予的關懷和幫助，感受到部隊生活帶來的溫暖，其中有二件事記憶深刻，第一件是1954年他被22軍政治部推薦去南京軍區軍醫專科學校學習，領導專門派了一位政工幹事陪他去學校報到，當到達學校時，校方負責招生的同志瞭解到崔叔叔從小未上過學，只是在野戰醫院自學和上過成人文化速成學校，考慮到文化程度太低，學習會遇到困難，難以完成學業，堅決拒收入學，陪同的幹事再三要求，這位同志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就是不同意，陪同來的幹事最後說:崔來運同志窮苦家庭出生，沒錢讀書，抗日戰爭參軍，從事戰地救護，工作兢兢業業，立過戰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軍人，不收也得收，要是你們堅決不收他入學，必須發函到22軍政治部向首長說明情況，我是不管了，回部隊去了，崔來運同志就暫時住在學校裡了、學校管飯、於是學校最終同意入學。第二件事是80年代初韓叔叔要離休了，當地部隊政工部門工作人員不知沒掌握政策還是其他原因，在報送離休幹部級別時只填了正團級待遇，崔叔叔瞭解自己根據現在軍齡和職務應該是副師待遇離休，但想想好多戰友犧牲沒能享受現在幸福生活，自己應該知足了，不應該去爭這些待遇。當材料報到南京軍區政治部時領導開會研究決定;批覆崔來運同志以副師待遇離休，直到現在崔叔叔也沒去弄清怎麼一回事？ 崔叔叔最後說每當想起犧牲的戰友，能生活在盛世實在太幸運了，現在他唯一的希望能再活上3~4年就完全知足了，自己己經92歲了，以後隨著年紀增大老年病和心腦血管病發病率會明顯增高，可能會經常住院，浪費部隊的醫療資源。這就是上述這篇小文的素材來源與創作經過，也作為獻給曾經用鮮血和生命建立新中國作出巨大貢獻的千千萬萬健在的老八路、解放軍老戰士、志願軍老戰士，和保衛新中國奉獻青春熱血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將士及家屬，獻給為建立新中國犧牲的所有烈士！歷史不可以忘記，英烈必須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