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貧困的阿富汗人在美軍撤離以後，生活仍舊沒有緩解。他們需要找到餬口的方法，每天數以千計的阿富汗人出奔伊朗，顛沛流離。最近的某晚，在一個小時的過程中，赫拉特車站等候的公共汽車上擠滿了乘客。大部分是年輕人，他們沒有行李，只有背上的衣服，也許還有一個袋子，裡面裝著一些麵包和水，可以應付前面的漫長路途。這條路將他們引向伊朗。

逃出阿富汗

每天，多輛巴士隆隆駛出阿富汗西部城市赫拉特，載著數百人前往邊境。他們在那裡下船，與走私者聯絡並長途跋涉數日，有時擠進皮卡車穿梭於荒地，有時在黑暗中徒步穿越險惡的山脈，躲避守衛和小偷。一旦到了伊朗，大多數人會留在那裡尋找工作。但也有少數人希望走得更遠。

“我們要去歐洲，”20 歲的哈魯說，他坐在公共汽車上，旁邊是他的朋友福阿德。回到他們的村莊，沒有工作。“我們別無選擇，這裡的經濟一團糟。即使這意味著我們在途中死亡，我們也接受這一點。”有的婦女走投無路，只剩下祈禱。

在絕望的驅使下，阿富汗人越來越多地越過邊境湧入伊朗。自8月中旬塔利班接管以來，阿富汗的經濟崩潰加速，剝奪了數百萬人的工作，使他們無法養家餬口。根據挪威難民委員會的資料，在過去三個月中，有超過 30萬人非法越境進入伊朗，而且越來越多的人以每天 4,000 至 5,000 人的速度湧入。

在歐盟國家決心全面封鎖移民之際，歐盟現在正準備迎接試圖抵達其海岸的阿富汗人的潛在激增。到目前為止，阿富汗移民到歐洲的後塔利班潮還沒有實現。根據 11 月 21 日的歐盟每週移民報告，阿富汗進入歐盟“基本保持穩定”。報告指出，一些 11 月從土耳其抵達義大利的阿富汗人告訴當局，他們在塔利班接管後逃離了自己的國家。

但很大一部分移民可能打算留在伊朗，伊朗正努力關門大吉。它已經收容了超過 300 萬在過去幾十年的動盪中逃離家園的阿富汗人。

伊朗正在加緊驅逐出境，每週遣返 20,000 或 30,000 名阿富汗人。根據國際移民組織的資料，今年截至 11 月 21 日，伊朗驅逐了超過 110 萬阿富汗人，比 2020 年全年的總數高出 30%。那些被驅逐出境的人經常一遍又一遍地重試。

為什麼離開？

在阿富汗，大逃亡已經清空了一些村莊的人。在美聯社訪問的赫拉特以北的一個村莊 Jar-e Sawz，在所有年輕男子都離開後，只剩下一名老人。

赫拉特的一名走私者——一名從事該行業 20 年的女性——說，在塔利班接管之前，她每週將 50 或 60 人運送到伊朗，幾乎都是單身男子。自 8 月接管以來，她每週搬遷約 300 人，其中包括婦女和兒童。

“這個國家被摧毀了，所以人們不得不離開，”她說，條件是由於她的工作而不願透露姓名。“我覺得我在做正確的事情。如果有窮人問我，我不能拒絕他們。我祈求上帝幫助我幫助他們。”

她收取相當於每人近 400 美元的費用，但只需預付約 16 美元，其餘的在移民找到工作後支付。延遲付款制度在赫拉特很常見，這表明移民如此之多，走私者可以接受一些無法支付的風險。她說，一路上，走私者向塔利班、巴基斯坦和伊朗邊防警衛行賄，卻視而不見。

每個人都給出了同樣的理由。

“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工作，我們的家人都很餓，”奈布說，他是一名 20 歲的年輕人，一天晚上，他在赫拉特郊外伊朗邊境的一個荒涼地區與一群移民一起停留。“如果有必要，我們會爬行。沒有其他選擇。”

在塔利班接管之前，阿富汗已經是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經濟在過去一年惡化，由於新冠肺炎瘟疫和 2020 年底以來的嚴重乾旱而惡化。

當塔利班於 8 月 15 日上臺時，維持阿富汗經濟活力的主要動脈——國際捐助資金——被切斷了。由於塔利班政府無力支付工資，數十萬國家僱員發現自己沒有生計。隨著專案資金的消失，勞動力市場上的許多工作崗位消失了。

赫拉特 22 歲的法裡德·艾哈邁德過去每天都會去一個主要廣場，受僱於建築承包商進行一天的工作。以前，他大部分時間都能找到工作。“現在我們等了一整天，沒有人來僱用我們，”他說。

因此，上個月，他帶著妻子和兩個 8 個月大和 2 歲的年幼女兒穿越邊境。從已經在那裡的親戚那裡，他聽說德黑蘭的一家紡織廠為他和他的妻子提供工作。

他說，穿越是一場噩夢。他們不得不與其他數百人在黑暗中步行三個小時越過邊界。在寒冷和黑暗中，他的女兒們在哭泣。一到伊朗，他們幾乎立即被警察抓獲並驅逐出境。

回到家，一切都沒有改變。他說，他每天都去廣場，但找不到工作。所以他會再次嘗試帶著他的家人。“冬天過後，”他說。“現在太冷了，孩子們無法穿越。”

逃亡也沒有那麼簡單

赫拉特是阿富汗第三大城市，是從該國其他地區前往伊朗的阿富汗人的主要樞紐。

這座城市距離伊朗邊境只有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但這裡的邊境巡邏太嚴密了。取而代之的是，移民開始向南行駛 300 英里（480 公里），前往尼姆魯茲，這是一個沙漠和山脈的偏遠地區，是阿富汗人口最稀少的省份。在這裡，移民穿過巴基斯坦的一個角落，從那裡他們可以更容易地溜進伊朗。

這是一段艱苦的旅程。赫拉特居民禮薩·雷扎伊 與他 17 歲的兒子一同前往。最令人痛心的時刻出現在伊朗-巴基斯坦邊境，移民必須在那裡沿著陡峭的下坡路，沿著狹窄的小徑上升然後下降 Moshkelghar，字面意思是“困難的山峰”。

“這裡一片漆黑，為了安全你不能開啟手電筒，”他回憶道。上去的路上，他們排成一行，每個人都拿著面前人的圍巾。從伊朗一側下降，他們小心翼翼地爬下，以免從邊緣跌落。“如果你跌倒，沒有人會幫助你，因為他們也會跌倒，”他說。

在伊朗，他和其他人躲在一輛公共汽車下面的行李箱裡，繞過檢查站。他在設拉子（Shiraz）工作了幾個星期，然後被警察突襲並驅逐出境。

但他無所畏懼。他的父親最近去世了，所以他必須等待40天的哀悼期結束。然後他會再次嘗試伊朗。

“我還可以做些什麼？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