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敗白馬山

你知道整個抗美援朝戰爭中，最讓人氣憤憎恨的叛徒是誰嗎？

說起這個人，就不得不提一提在1952年10月爆發的白馬山戰役。

此戰是被稱為志願軍“王牌軍團”的38軍，在朝鮮戰場上打的最後一仗，而這一仗卻以志願軍兵敗，被迫撤離白馬山而告終。

這也成為了韓國軍隊在朝鮮戰爭中最得意的時刻，他們將此戰命名為“白馬山大捷”，參戰的韓軍第九師就此成為了韓國軍隊的王牌。

事後，在作戰後總結時，無論是韓方還是美方都認為，他們能夠獲勝的第一要素是一個名叫谷中蛟的志願軍叛徒。

那麼，這個名叫谷中蛟的志願軍叛徒究竟為何選擇背叛？

他又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影響了全域性呢？

漢江阻擊戰

作為千夫所指的叛徒，谷中蛟並沒有在歷史中留下太多檔案，但是當年他陣前投敵的舉動，讓他曾經的戰友們久久不能忘卻。

谷中蛟出生在湖南，在1949年6月加入瞭解放軍。他加入的部隊是大名鼎鼎的38軍，該軍是四野的頭等主力，善打大仗和硬仗，在解放戰爭時期從北打到南，戰功赫赫。

此時，國內已經沒有太多戰事了，而谷中蛟因為念過很多年書，是部隊裡罕見的知識分子，因為一入伍就被任命為38軍中的一個副排職幹部，擔任文化教員的工作。

文化教員是為了在軍中貫徹文化教育而出現的，在不同革命時期都發揮著不同的作用。

圖：50年代部隊戰士們利用休息時間學文化

在那個部隊文盲率極高的年代，文化教員簡直是寶貝疙瘩般的存在。他們文化素質高，但是戰鬥素質並不高，所以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不能參與戰鬥。

但戰場形勢總是瞬息萬變，有時部隊中人手不夠了，這些文化教員也會直接參加戰鬥。身在朝鮮半島的38軍為了在漢江南岸阻擊敵人，付出了極大的傷亡代價。當時堅守防禦陣地的335團團長範天恩越級要來的兵都沒了，整個陣地只剩下幾十個人。

範天恩

335團的文化教員們根本連打槍和扔手榴彈都不會，硬是在範天恩手把手的指導下，邊學邊打，堅守陣地直到天黑後收到師部撤退的命令。這些文化教員很多都沒有活著走下戰場，用自己的生命譜寫了一曲壯烈的悲歌。

而同為文化教員的谷中蛟屬於38軍340團，同樣參與了漢江阻擊戰。他所在的7連戰前192人，戰後包括谷中蛟在內僅剩下十來個人。是戰友們的捨命相護，才讓谷中蛟獲得生還的機會。

時任志願軍總指揮的彭老總在向國內彙報戰況時稱，38軍在作戰中的發揮勇猛無畏，並且用了一句“38軍萬歲”來表達對38軍的高度讚揚。自此以後，38軍也就有了“萬歲軍”的稱號。

圖：彭德懷發給38軍的電報

不過，由於在漢江阻擊戰中，38軍團傷亡慘重，很快就被調到後方進行休整。在這段時間裡，38軍補充了新兵，還換上了蘇式裝備，人員也都休整好了，新的任務很快傳達到了。

戰前演練

這次38軍的目標是白馬山，因為這處高地山勢走向很像是側臥的馬，所以才有了這個名字。白馬山東面是寬闊的鐵原平原，向南是聯合國軍的主要軍事補給線，這一處陣地對於敵我雙方來說，都至關重要。

在這裡，38軍將要面對的敵人是韓軍第九師。

38軍並不畏懼第九師，在去年兩軍就曾多次交手，但是第九師始終不是38軍的對手，戰績全部告負。更何況38軍休整歸來後，此時已經大量裝備了蘇式裝備，兵力也比以前增加了不少，總的來看，第九師根本不是38軍的對手。

第九師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為了守住這處陣地，他們構築了堅固的防禦工事、坑道和地堡群，埋伏下了地雷，還在周遭拉起了鐵絲網。美軍的飛機和坦克就在他們身後，隨時都能進行強大的炮火支援。

時任38軍軍長的江擁輝，是一位有著“虎將”之稱的軍政兼備指揮員，瞭解到敵情後，沒有馬虎，為了作戰能夠順利進行，38軍從8月中旬便開始展開針對性演練，練習步炮協同、敵前潛伏等戰鬥組織和戰術動作。

江擁輝

練習潛伏的戰士們還特意找有青蛙鳴叫的池塘，如果他們的隊伍經過時，青蛙突然停止了鳴叫，那麼他們就會被判為不合格。反之，只要青蛙沒有察覺到他們，繼續鳴叫，他們就算合格了。經過刻苦訓練，每個戰士都把自己磨練成了能夠“來無影，去無蹤”的“隱形人”。

此外，部隊還集中準備了大量重武器，各種口徑的火炮數量達到了182門，以及17輛坦克，另有專門擔任對空作戰的59門高炮和122挺高射機關槍。甚至可以說，除了飛機，38軍什麼都準備好了。

對於那些文化教員，部隊沒有設定特別的要求，也強制他們參加軍事演練。

而谷中蛟看著身邊拿到新武器後精神振奮的戰友們，心中生出了一些一事無成的落後感。當年與他同時參軍的戰友們，如今基本都有軍功在身。而他作為文化教員，本來參加的戰鬥就不多，更別提上陣殺敵換取功勞了。

谷中蛟好勝心強，不希望只有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想要做出些什麼，好贏得領導們對他的青睞。於是谷中蛟便主動提出申請，希望能夠參加到戰前演練當中。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在戰前演練中表現得積極一些，奮進一些，讓所有的戰友和領導們都看到他上陣殺敵報國的勇氣，反正他作為文化教員，真到打仗的時候部隊絕對不會讓他去前線火拼。

正如谷中蛟所預料的，他所在部隊的上級領導果然對他的舉動很是讚賞，但沒等谷中蛟多高興兩天，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便發生了。

臨陣脫逃

距離作戰正式打響沒幾天了，谷中蛟突然得知，自己所在的第340團第3營被選為了進攻白馬山的突擊隊。

所謂的突擊隊，就是部隊發起進攻的先鋒，自然是要衝在戰場最前線的。一般來說，突擊隊身上最容易立功，但也是距離死亡最近的。

雖然3營被選中了，但並非要整個3營都成為突擊隊，而是要從其中挑選突擊隊的主要成員。3營的戰士們拿著新到手的武器演練了這麼久，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一聽說自己的部隊被選中後，紛紛向上級提交了請戰書，主要要求參加突擊隊。

谷中蛟聽說後，琢磨了一會兒，也跟著大家一起遞上了自己的請戰書。他覺得突擊隊這麼危險，部隊的領導們肯定不捨得讓他這樣稀缺的文化教員前去，這才放心大膽地請戰。

考慮到白馬山的戰役對手是戰鬥力並不強的韓軍，3營領導在收到谷中蛟的請戰書後，被他一個文化教員的上進心打動，不忍心打擊谷中蛟的積極性，於是便將谷中蛟選入了突擊隊名單中。

名單發出來後，落選的戰士們圍著選中的戰士，又高興又凝重地說著鼓勵打氣的話。唯有谷中蛟一人如遭雷擊般，站在原地傻了眼。

谷中蛟可從來沒想過真的上戰場，那次漢江邊的作戰至今讓他心有餘悸，對死亡的恐懼讓他焦慮不已。但是他又不能跑去跟領導說“我是開玩笑的，把我從名單上劃去吧”，領導說不定真的會讓他撤下來，但是以後他也別想在部隊中混了。

焦慮中的谷中蛟又聽說隔壁342團已經發放了新棉衣，但他們340團卻要在白馬山戰役結束後再發放。谷中蛟一聽就明白了，領導這是考慮到突擊隊難免會有犧牲，等戰役結束後再發放棉衣，就能避免浪費。

這一舉動看起來非常冷酷無情，但是當時新中國成立百廢待興，全國人民省吃儉用供養志願軍抵抗外敵入侵，即便如此，後勤還是時常會斷掉。

部隊領導們的“摳門”也是希望能多節省一些，緩解後方群眾的負擔。作出命令的領導還帶頭帶著幹部們不換新棉衣，準備與突擊隊員一起在戰鬥結束後再去領。

戰士們都能理解領導的這一做法，但是谷中蛟卻覺得不可理喻。

現在他就要被派去執行那麼危險的任務了，部隊竟然連一件新棉衣都不給發？谷中蛟越想心中越是不平，完全把集體的利益拋之腦後，只關注自己的利益。

在害怕、恐懼與憤懣的多種情緒作用下，投敵的想法出現在了谷中蛟的腦海中。

白馬山戰役

1952年10月2日，谷中蛟趁著幹部們往來察看道路的機會，悄悄地從前沿陣地跑進了敵人的陣地中。知道了谷中蛟的來意後，第九師師長金鐘五都坐不住了，親自安排人員進行審訊。

根本不需要審訊，谷中蛟便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情報都說了出來。他雖然不是38軍的高階幹部，但畢竟是被選入了突擊隊，已經得到了一些比較充分的作戰資訊，還根據自己的猜測給出了一個大概的進攻時間。

儘管谷中蛟對志願軍具體的戰役部署並不清楚，但是從他口中得知的訊息已經讓韓軍預先有了一些準備時間。

志願軍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先是有人報告選入突擊隊的文化教員失蹤，接著韓軍又突然拔高警惕，時常用槍炮對著兩軍中間無人地帶進行掃射，很快就有人將兩件事聯絡到一起，彙報到軍長江擁輝那裡。

江擁輝聽了訊息非常生氣。

谷中蛟作為突擊隊員，叛逃後到底給敵人透露了多少情報？

敵人究竟都做了哪些防備和行動？

這一仗還打不打？

出於謹慎的思維，這一仗當然是不能再打了。但是38軍的戰士們為了這一仗事先做了太多的準備，所有人都對此戰抱著勢在必得的心態，士氣空前高漲。古話說得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果這一仗突然說不打就不打了，士氣難免會受到影響。

如果選擇打，那就必須立刻開打。谷中蛟剛剛叛逃，敵人收到情報後準備時間也短，佈置改動肯定存在漏洞，現在開打就能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只是這樣的突然進攻，對我軍也會帶來不小的損失。

就在江擁輝猶豫之際，志願軍司令部卻替他作好了作戰的決定。

善打硬仗惡仗的江擁輝把雜念一拋：“打！”

1952年10月6日，志願軍突擊部隊在潛伏了一天後，在傍晚時分正式發動了對白馬山的進攻。

由於谷中蛟洩露了軍情，這一仗打得非常艱難。美軍提前得知訊息，派兵增援白馬山，並送來了大量的物資。美軍第九軍還往白馬山高地部署了3個炮兵營，加一個坦克營，同時派出空軍部隊，集中大量作戰飛機，準備隨時增援。

圖：參加朝鮮戰爭的美軍戰機編隊

原本聯合國軍的武器裝備實力便勝於志願軍，加上佔據白馬山高地的是韓軍，有居高臨下的地形優勢，在與韓軍第九師打了一夜後，38軍已經傷亡慘重，彈藥補給跟不上。

而韓九師雖然也一再出現傷亡，但是仗著身後有充足的物資支援，一旦有了損失眨眼就能補上。38軍的作戰能力不斷被削弱，爭奪的高地反覆易手，膠著之際，美軍空中增援趕到，立刻開始對志願軍進行狂轟濫炸。

圖：參加朝鮮戰爭的美軍坦克

經過連續9天的作戰，38軍先後投入了5個多團的兵力，雖然拿下了白馬山的大部分高地，但此時陣地已經飄飄搖搖，十分危險，而美軍卻還計劃再往其中投入兵力。

江擁輝知道這樣與敵人拼消耗是非常不理智的，在經請示兵團司令部同意後，江擁輝果斷下令撤退，這場戰役便在10月15日凌晨結束了。

晚景淒涼

戰後，經過統計，志願軍傷亡人數達到了6700餘人，敵人即多國組成的聯合國軍則付出了9400餘人傷亡的代價，美軍還損失了26架戰鬥機。

而韓軍方面自己做的統計卻說己方傷亡人數為3422人，中方傷亡14000人。不過韓國的資料一直被公認為中美韓三國史料中，水分含量最大的，所以韓軍統計的資料並不可信。

但是在韓軍看來，戰鬥最後是志願軍撤出了白馬山，所以獲勝的一方就是他們，韓軍第九師就是第一大功臣，後來還成為了韓軍的王牌戰隊。

本來按照事先計劃，白馬山戰役獲勝的一方極大機率會是志願軍，卻沒想到竟然會敗在谷中蛟一人手中。

從谷中蛟的選擇和做法中，我們也能看出此人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精緻利己主義者，為了一己之私，可以毫不猶豫地背叛祖國。而在白馬山戰役結束後，谷中蛟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他想加入韓國國籍卻沒能如願，只得選擇被送去臺灣。

但是臺灣人對像谷中蛟這樣的叛徒很看不起，只讓他們從事一些修路之類的辛苦工作，一年到頭能賺到的錢也不多。谷中蛟又沒什麼名氣，在臺灣隱姓埋名，孤獨終老，直到在歷史長河的洶湧前進中，被默默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