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知道，不論是在中國，還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國，不少人都在對當前的中美關係進行各種解讀。但是，圍繞兩國之間是否已經處於‘冷戰’狀態，各路學者也正在激辯。

哈佛大學教授、曾在克林頓政府時期擔任高官的約瑟夫·奈（Joseph S. Nye）也沉不住氣了！美國時間2021年11月2日，他的觀點文章刊登在《紐約時報》的網站上，把這場辯論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今天，就請大家和我來看看奈的主要觀點。

相關文章截圖

01 說中美兩個正處於“冷戰”之中，是一個壞主意

他開門見山地指出，說中美兩個正處於“冷戰”之中，是一個壞主意！

他這樣寫道："華盛頓一些政治家和政策制定者正在提出一個新想法：美國正與中國處於'冷戰'之中。這是一個壞主意 — 對歷史不好、對政治不好、對我們的未來不好。"

接著，他提到了拜登政府的立場。他認為，拜登政府很"明智地"想要讓這樣一種表述靠邊站。很顯然，他在寫這句話的時候，是在指拜登9月在聯合國大會上的講話中的相關表述。

但是，奈沒有停留在拜登說了什麼這一點上，他接著提到了拜登做了什麼。他這樣寫道："但總統（拜登）的行動表明，他與中國打交道的戰略可能確實受到冷戰思維（Cold War thinking）的影響，冷戰思維將我們的思想鎖定在傳統的二維國際象棋模式中。"

為什麼奈會反對這種提法呢？

他說那是因為“與中國的競爭是一場三維博弈。”

此外，他警告說，如果美國繼續在一個二維棋盤上玩，美國會輸的。

約瑟夫·奈

接著，他提到了美蘇在冷戰期間的對抗。他這樣寫道："雖然無論是與蘇聯的衝突，還是目前與中國的競爭，都沒有導致全面作戰，但（具體的）博弈卻大相徑庭。在冷戰期間，對美國來說，蘇聯是直接的軍事和意識形態威脅。我們幾乎沒有經濟和社會聯絡：遏制是一個可行的目標。因為博弈是基於一個簡單的二維前提，即唯一的戰鬥是在各自的軍隊之間：每一方都依賴於對方不（先）扣動扳機。"

在說到中美博弈時，他這樣寫道："但就和中國（的博弈）來說，三維博弈的特點是權力分配在（以下三個）層面——軍事、經濟和社會——而不僅僅是一個層面。"

寫到這裡，他做了一個小小的總結。他寫道："這就是為什麼冷戰的比喻，雖然方便，卻是懶惰（的表現），也有著潛在的危險。它模糊了我們的（雙眼）、並且透過低估我們面臨的真正挑戰而誤導我們，並提供了無效的戰略。"

03 中美關係：經濟層面和社會層面

當然，隨後，他花了很大的篇幅來講在經濟層面、軍事層面和社會層面，中美兩國之間是處在怎樣的一種狀態。

在講到經濟層面時，他當然提到了兩國之間深厚的相互依存關係。他提到了一個數字：2020年，美國與中國的貿易額超過5萬億美元。然後，他認為所謂和中國“脫鉤”的說法是愚蠢的。他這樣寫道："雖然華盛頓的一些聲音在談論'脫鉤'，但認為我們可以完全脫離中國，而不花費巨大的成本，那將是愚蠢的。我們也不應指望其他國家這樣做，因為據報道，和美國相比，現在的中國是更多國家最大的貿易伙伴。"

在講完經濟層面上的相互依存之後，他提到了社會層面。他是這樣寫的："美中兩國的社會結構也緊密交織在一起：兩國之間有數百萬學生、遊客和其他方面的社會聯絡。實際上，要將流行病和氣候變化等生態問題脫鉤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上面指出的僅僅是相互依存的事實。那這意味著什麼呢？

乘風破浪：滿載中國商品的巨輪

04 相互依存是一把雙刃劍

他明確表示：相互依存是一把雙刃劍。他認為，一方面，這種相互依存導致了各種網路的出現。這些網路對另一個國家正在發生的事情很是敏感；而且它們會主張謹慎行事。另一方面，這種相互依存也導致了一些易受攻擊的地方，北京和華盛頓可能都會試圖把這樣一些易受攻擊的地方當作影響工具加以操縱。

05 中美關係：軍事層面

大家知道，在軍事層面，事情可能就有點複雜了。所以，奈這樣寫道："儘管有上述因素，但二維思維定勢假定美國能夠與中國抗抗，主要是因為其軍事優勢。雖然中國正在實現軍隊現代化，但美國仍然是唯一真正具有全球實力的國家。"

有意思的是，奈在寫到這裡的時候，特地在括號裡面加了這麼一句話："雖然目前還不清楚這將持續多久"。

2015年中美軍事實力對比圖

06 美國該怎麼做？

接著，他提醒美國人該怎麼做，否則會吃苦頭的。他這樣寫道："我們必須仔細規劃我們的橫向行動，如改善與印度的關係，加強我們與日本在傳統軍事棋盤上的聯盟，以維持亞洲的力量平衡。同時，我們不能繼續忽視經濟棋盤或跨國棋盤上不同的權力關係，以及這些層面是如何相互作用的。如果我們這樣做，我們將遭受痛苦。"

他隨後進一步展開了。他寫道："在經濟棋盤上，權力分配是多極的，美國、中國、歐洲和日本是最大的參與者。在跨國棋盤中，在氣候變化和流行病等問題上，非政府行為者發揮著強有力的作用，沒有一個國家能夠控制。......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單獨解決諸如氣候變化和流行病等跨國問題。因此，生態相互依存的政治涉及權力與權力的相互依賴。"

當然，他也提到了政治。他這樣寫道："今天的政治競爭也不同。美國及其盟國.....沒有受到共產主義（意識形態）輸出的威脅。"

此外，他還主張說："一個三維戰略將承認並回應這樣一個事實，即中國採取的一些行動為我們創造了機會，使我們能夠採取支援性步驟，從而增加我們的影響力。"

07 美國別無選擇：競爭和合作並舉

在寫了上面這麼多之後，奈似乎開始總結了。

他這樣寫道："不管是好是壞，我們被鎖定在與中國的'合作競爭（cooperative rivalry）'中，這需要一種能夠完成這兩個矛盾的事情的戰略——同時既競爭又合作。"

接著，他對美國決策者提出了在三個層面上如何和中國既競爭又合作的建議。

他的建議是："在國內，美國必須透過增加對研發的支援來加強其技術優勢。在軍事棋盤上，這意味著重組傳統力量，以納入新技術，並加強上述聯盟。在經濟方面，美國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是在一個重要的貿易領域留下了一個大的缺口。在跨國問題上，我們需要加強和培育機構和國際條約，如世界衛生組織和巴黎氣候協定，以處理衛生和氣候問題。"

對於未來，奈是樂觀的，並且批駁了悲觀主義。他這樣寫道："悲觀主義者看到的是中國的人口規模和經濟增長率，並相信他們會佔上風。但是，如果我們把我們的盟國當作資產，那麼在本世紀，西方民主國家——美國、歐洲、日本——的綜合軍事實力和經濟財富將遠遠超過中國。"

在文章的最後，奈呼應了他一開頭提到的拜登。他認為，拜登在這一點上是對的：中美兩國已進入‘冷戰’這樣的說法所導致的影響與其說是積極的，不如說是消極的。最後，奈再次強調：拜登也需要做這樣一件事："確保他的中國戰略適合三維博弈（的要求）。"

結語

奈在這篇文章中提到的三維博弈，其實也不是什麼新東西。他早就主張，從這三個層面來分析國際關係。但對於普通讀者來說，可能會有一種耳目一新之感。

不管這麼說，奈對‘冷戰’說的駁斥還是很有說服力的。如果聽任這種說法氾濫下去，對中美兩國沒有好處、對全世界沒有任何好處、對我們每一個來說都沒有什麼好處。換句話說，奈等於從另一個側面對我們一直以來所說的這句話進行了肯定：中美兩國，和則兩利、鬥則俱傷。

此外，奈所表達的樂觀，當然是從美國的角度出發的。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奈這樣的人，不那麼樂觀呢？我覺得：我們需要進一步練好內功！您說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