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5月，德國首都柏林被蘇聯紅軍攻下，納粹元首在地堡中自殺，二戰的歐洲戰事宣告結束。

但是在遠東的日本列島上，被美國猛攻的日本帝國還沒投降，一場轟轟烈烈的“玉碎”行動正在進行著。日本喊出了“一億玉碎”的口號，想把日本和殖民地的一億人民武裝起來，跟美國人同歸於盡。日本男女老幼都在接受軍訓，他們的武器是長矛、竹槍、刺刀、以及陶土製作的爆竹手雷。

其實日本軍隊才是最早喊出“玉碎”口號的一群人，他們在這方面也走得更遠。臭名昭著的“神風特工隊”早在1944年出現，因為此戰術在戰場上得到了好評，日本海軍開始積極跟進，海軍部和軍工部門配合研製了一大批“特攻戰術武器”。

自殺式快艇、自殺式魚雷、自殺式潛水員、甚至自殺式空投炸彈都在這一時期出現，並以最快的速度量產投入戰鬥。在這些武器裡，日本的“迴天式魚雷”因為立項較早，技術成熟，最早形成戰鬥力，其創始人還親自駕駛魚雷執行自殺式任務。

日本海軍一直以“進步”、“文明”自居，鄙視陸軍的自殺攻擊，為什麼又要大規模推廣自殺武器？“迴天魚雷”是怎麼製造出來的？它在戰場上有什麼高光表現嗎？

一、特攻戰術：日本海軍的無奈之選

雖然日本本身就是一個極度尚武，有自殺文化的民族，但是日本軍隊對於自殺式攻擊的看法並不一致。

日本陸軍是自殺戰術的狂熱粉絲，早在日俄戰爭時期，“軍神”乃木希典攻打旅順要塞時，就讓陸軍士兵自殺式衝鋒，結果死傷慘重。最後日本人拿命拼下來了旅順要塞，明治天皇高度讚揚了乃木希典，稱其為“皇軍之魂”，等於是肯定了萬歲衝鋒戰術。

從此以後，日本陸軍就是萬歲衝鋒的死忠粉，在二戰裡一直堅持這一戰術。

但是日本海軍和日本陸軍完全不是一個體系，日本海軍全套規章制度學習的都是英國，海軍軍官也是清一色“留洋派”，不僅在歐美軍校學習，畢業後還會派駐外國做武官，思想非常西化。日本海軍一直對陸軍“自殺文化”嗤之以鼻，他們曾下令：哪怕艦船即將沉沒，長官們也不許隨艦自殺，必須撤離戰艦。

日本海軍禁止研究自殺式武器，這是一條成文的規定。但是在1944年，一切都隨著太平洋戰爭的惡化而改變。1943年“瓜達卡納爾島戰役”結束後，日本喪失了太平洋戰爭的主動權，美軍太平洋艦隊全面壓上，奪取了西太平洋的大量島嶼。

因為在1942-1943年的空戰中損失大量飛行員，日本國內緊急培訓了數千名青年學生飛行員，駕駛零式戰機對抗美軍。這些“趕鴨子上架”的新兵蛋子飛行技術非常糟糕，加上美軍的戰鬥機效能更加優越，每次空戰都是美軍追著日軍打。

在著名的馬里亞納海戰中，日本海軍動用最後的航母艦隊和美軍決戰，結果日本海軍航空兵全面拉胯，1天內居然被美國擊落400架飛機！等於一天打掉了一個艦隊，這個戰績創造了世界紀錄，更讓日本海軍心如死灰。

“讓年輕人開著飛機跟美軍作戰，完全是浪費寶貴的戰爭資源。”

也就是在這一戰後，日本海軍丟掉了“體面”，開始正式大規模研製自殺式武器，他們想讓士兵死的有價值。

二、“九三式魚雷”改造出“迴天特攻隊”

日本海軍在巔峰時期遠勝美國海軍，但是經過3年的戰爭，日本海軍基本失去戰鬥力，而美國海軍體量則膨脹了幾十倍。對日軍來說，美國對日本威脅最大的武器是航母，一支艦隊的戰鬥力取決於航母的數量，如果能破壞美軍的航母，哪怕1000個士兵換一艘航母都是賺的。

當時的“神風特攻隊”確實獲得了一些戰績，但是隨著美軍對防空的重視，神風特攻隊對航母的打擊力度下降。日本海軍負責潛水艇作戰的軍官建議，製造一些靠人駕駛的魚雷，對美軍進行水下偷襲，成功率應該比飛機撞擊更高。

日本早在偷襲珍珠港前就設計過“甲標的”微型潛水艇，用來偷襲港口的軍艦，但是因為技術不成熟而失敗。負責“甲標的”訓練的教官黑木博司突發奇想，不如直接直接用人駕駛大型魚雷，解決魚雷打不準的問題。

1943年底，他跟一個叫仁科關夫的人一起設計了一款自殺式魚雷，這種魚雷用日本“九三式氧氣魚雷”改造，裝載500千克炸藥的戰鬥部，航程20-40千米，時速36-50節。這種武器在當時並未受到海軍的重視，因為它沒有任何逃生裝置，當時的日本海軍無法接受這種“侮辱”。

到了1944年秋，日本海軍已經沒有什麼尊嚴可言了，於是黑木博司的的計劃被再次提了起來。日本海軍下令“人操魚雷”計劃開始進行，大體設計按照黑木博司的設計走，但是必須加裝一個逃生裝置，讓士兵在最後一刻離開彈體。

日本軍工部門將“九三式魚雷”的發動機拿下來，裝進一個長15米，直徑1米的鐵管中，並在裡面塞進潛望鏡、羅盤、座椅、操縱桿，就製造出了一個比“甲標的”更小的潛水艇。但不同的是，這個潛艇頭部裝著足足1.5噸的炸藥，是“九三式魚雷”的三倍，爆炸的威力非常驚人。

為了振奮海軍計程車氣，這種新型武器被命名為“迴天”，有“扭轉帝國聖戰之乾坤”的意思。但不幸的是，直到“迴天魚雷”設計完成，所謂的逃生裝置都沒有發明出來，直徑僅為1米的魚雷裡連駕駛員都要躺著，已經塞不進去任何機械裝置了。

“迴天魚雷”第1型定型後，海軍部進行了驗收。看著眼前這個細細長長的鐵棺材，日本海軍將領們眉頭緊鎖，只能選擇接受，並進行特攻隊員培訓。

三、士兵已死，天命難違

“迴天魚雷”在今天看來非常奇葩，但是在半個多世紀前，這個武器算是個黑科技。雖然長得像一根大鐵柱，但是得益於“九三式氧氣發動機”，這條魚雷能在水下70米深度以40節的速度航行，已經跟小型魚雷相差無幾。

該武器的使用方法是：特攻隊員先進入“迴天魚雷”做好準備，然後數枚魚雷在潛艇的搭載下進入戰場。“迴天魚雷”被釋放後，以40節的航速接近敵方軍艦，特攻隊員高喊天皇萬歲，然後撞向敵人。

當然，“迴天魚雷”也不是沒有問題，首先是這個發動機非常嬌嫩。“九三式氧氣發動機”結構緊密，以“純氧”作為助燃劑，保養起來費時費力。使用一次發動機，要提前兩天做準備，難以處置突發情況。

其次，直徑僅為1米的“迴天魚雷”內部簡直是個地獄，駕駛員在其中幾乎無法動彈，發動機廢氣讓駕駛員呼吸困難，簡陋的作業系統讓魚雷不聽使喚。就在“迴天魚雷”訓練特攻隊員時，該專案的發起人黑木博司，就因為魚雷發動機故障死在了黑髮島水域。

1944年到1945年，一共1375個日本海軍學校的學生被選拔為特攻隊員，進行自殺式攻擊訓練。同時日本國內以每天3-5艘的速度生產迴天魚雷，在1945年生產了500多艘魚雷。

1944年11月20日，同為“迴天魚雷”專案發起人的仁科關夫身先士卒，帶領自己的隊員們進行自殺式攻擊。這次襲擊成功炸沉了“密西西比號”運油船，這艘船上10000多升燃油燃起大火，日軍還以為擊沉了航母，潛艇部隊趕緊向上級請功。

美國人經過這次偷襲後開始重視日軍的潛水自殺攻擊，增加了部隊的反潛任務，之後出擊的“迴天魚雷”大量被擊沉。據統計，1300名迴天特攻隊裡有100多人駕駛魚雷出擊，這些士兵全部有去無回，但是隻擊沉了3艘美軍軍艦，還都是輕型艦艇。

1945年7月底，日本戰敗前“迴天特攻隊”進行了最後一次出擊，於7月24日炸沉了美軍“阿得希爾號”驅逐艦，造成美軍200多人傷亡，這是迴天魚雷的最後一個戰績。8月15日日本投降，美軍在日本東部沿海港口發現了大量自殺式魚雷，這種武器之瘋狂讓美軍歎為觀止。

美軍將這種武器保留了一部分作為軍國主義犯罪的證據，剩下的全部銷燬。直到今天， 在日本靖國神社的“遊就館”中還能看到完好的迴天魚雷，不知道日本人看到這種武器是何心情呢？

文/商學野

參考資料：

1、《迴天魚雷，無力迴天——日本“水下神風特攻隊”的覆滅》，宋力、王世恩

2、《讓日本人瘋狂的“迴天”有人魚雷》，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