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王昕然
2022年1月23日，日本沖繩縣名護市舉行了市長選舉，現任市長渡具知武豐以超5000票的優勢戰勝由沖繩縣知事玉城丹尼推薦的新人岸本洋平，再次當選該地區市長。
此次選舉的背景極其特殊，正值新冠病毒在沖繩縣內持續蔓延。同時，目前位於沖繩縣宜野灣市的美軍普天間機場是否遷入名護市邊野古的問題也在持續討論中。
此外，以名護市長選舉為開端，被稱為沖繩“選舉之年”的2022年還將迎來夏季參院選舉和縣知事選舉。在沖繩和日本政府就普天間基地搬遷問題僵持多年之下，今年的數場選舉或將為此帶來一些突破。
沖繩，駐日美軍普天間基地。人民視覺 資料圖
最注目焦點：美軍基地
名護市的市長選舉之所以在日本備受關注，與美軍普天間基地不無關係。
普天間基地面積約4.8平方公里，佔整個宜野灣市面積的25%左右。1996年，日美政府商定，將該基地搬遷至名護市邊野古，需要填海造地並新建兩條飛機跑道。對此，不少衝繩民眾表達了強烈抗議，但日本政府仍在巨大的反對聲中於2018年強行啟動了這一工程。
此次為該工程啟動之後名護市面臨的首次選舉。據日本共同社報道，針對普天間搬遷事宜，由自民黨和執政聯盟公明黨推薦的現任市長渡具知不曾公開討論自身立場，在競選過程中稱“只能關注中央和沖繩縣的局勢發展。”而其最大對手——現年49歲的岸本洋平則是明確反對將基地遷入邊野古，他也受到了立憲民主黨、日本共產黨等在野黨及沖繩縣政治團體“全沖繩會議”的支援。
《時事通訊社》報道指出，在新冠疫情於去年末開始在沖繩持續肆虐的背景下，對於反對搬遷的一派來說，此次選舉或被視為一個“機會”。
早在本月16日，岸本就曾抨擊目前名護政府的政策不到位，使得新冠確診人數不斷增加。而在奧密克戎變異株在駐日美軍基地“大肆蔓延”的背景下，支援岸本的沖繩縣知事玉城丹尼也曾在名護市發表演講，呼籲日本政府修訂《日美地位協定》。
儘管如此，在1月23日的選舉中，岸本仍舊未能敵渡具知，以超五千票的差距落選。多家日媒指出，渡具知在執政期間活用中央政府的美軍整編補貼實現學校供餐和兒童醫療費免費的政績也確實獲得了好評。《朝日新聞》報道也強調，在疫情影響下，作為經濟命脈的沖繩觀光業嚴重受挫，此次選舉結果也揭示了在景氣不佳的情況之下，選民似乎更將目光著眼於生活方面的議題。
但共同社報道也指出，在渡具知連任後，日本政府或將推進搬遷計劃。另一方面，玉城的影響力必然減弱，面對9月任期屆滿後將舉行的縣知事選舉，玉城也必須重振旗鼓。
最長拉鋸：20多年未解的難題
沖繩在東京以南一千六百公里處，駐日美軍中約有七成駐紮在這一頗有風情的島嶼中。普天間基地是美軍在西太平洋的海軍陸戰隊基地，據新華社此前報道，1945年佔領沖繩島後，美國陸軍在當時稱為“宜野灣村”的地方修建了一條長2400米的土質跑道，供B-29轟炸機起飛襲擊日本本土，1957年，該機場轉交給美國海軍，逐漸成為駐日美海軍陸戰隊在沖繩島上的兩大基地之一。
但這個擁有多種軍事裝備和數千名軍人的基地也曾被稱為“全世界最危險的基地”。數年來，美軍與當地民眾之間存在牽扯不斷的糾紛，由於基地周圍住宅、學校等民用設施密集，噪音、士兵犯罪等問題也層出不窮，因此，當地一直存在要求返還基地的呼聲。
此外，在日美決定搬遷普天間基地後，名護市民眾間遂出現反對之聲，要求徹底關閉或將其遷至縣外。20多年過去，這一呼聲仍是此起彼伏，致使搬遷至今都未能正式成行。這期間，名護市也舉行了七次市長選舉，這一起決定作用的重要職位在基地搬遷的贊成派與反對派之中不斷徘徊，似乎也預示著該地區的命運多舛。
據《時事通訊社》報道，儘管在決定搬遷後的1997年，在一次不具法律約束力的公投中，就已有超半數的選民反對在當地新建基地。1998年，時任名護市長比嘉鐵仍舊“不顧民意”接受了搬遷計劃，但也辭職離開沖繩。此後，岸本建男、島袋吉和兩位市長儘管未明確表達反對搬遷，但仍為該計劃附加多個條件，包括限定使用期限、美軍機不能在居民區上空飛行等。
2009年民主黨上臺後，名護市的局面曾一度發生變化，搬遷“反對派”稻嶺進上任並連任後，在各類場合均表明了堅決的反對立場，使得當時的兩任首相鳩山由紀夫和安倍晉三在該問題上連連受挫。而2018年渡具知在選舉中勝出後，則似乎讓自民黨暫時“鬆了一口氣”。
“截至目前，名護市已經面臨了七次‘審判’。”《時事通訊社》在報道中寫道，針對美軍基地的搬遷，政府政策的不斷變化也“翻弄”著當地民眾的心。但進一步而言，這一問題不僅與名護市相關聯，也隨即牽動了沖繩縣、日本中央政府甚至日美同盟關係的利益。
最大挑戰：兩派的“抗衡”
“（名護市長選舉）為選舉年開啟了一個好的開端。”23日晚，在渡具知確定連任後，自民黨幹事長茂木敏充在接受日媒採訪時如此評論道。
對於自民黨及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而言，這一涵蓋多重利益的選舉確實意義不凡。去年11月，岸田剛上任後不久就派官房長官松野博一和茂木訪問名護。而本月，在日本知名度極高的自民黨宣傳本部長河野太郎，原本也預計前往當地發表演講，但後因疫情的擴散被迫中止。
被稱為沖繩“選舉年”的2022年中，除此次市長選舉和今年7月的參議院選舉之外，預計於下半年舉行的沖繩縣知事選舉也將決定當地的未來。在2018年沖繩反美軍基地的領軍人物、時任知事翁長雄志因胰腺癌驟然離世後，現任知事玉城丹尼接棒舉起了抗爭邊野古美軍基地建設的旗幟，在多個場合就美軍基地問題發表了明確立場。但在此次名護市長選舉“失守”後，對於搬遷“反對派”來說，選舉之年也充滿了不安與挑戰。
《朝日新聞》報道指出，儘管在2013年時任沖繩縣知事仲井真弘多發放了填海造地許可證後，反對搬遷的一派在多個重要選舉中接連獲勝，但在新冠疫情的接連打擊之下，走勢已不樂觀。另有政府相關人士對《時事通訊社》透露，在沖繩經濟受打擊之下，或許可以預想未來走勢朝執政黨一方改變。
本月中旬《朝日新聞》的一項民調顯示，針對市長投票時最重視的因素，有半數民眾選擇了“振興該地區”，高於基地問題的30%。此外，在該調查中，目前反對搬遷的受訪者佔了54%，但在2019年針對沖繩縣民的公投中，反對基地的票數曾超過七成。
值得一提的是，除“選舉年”之外，今年沖繩也將迎來所謂“迴歸”五十週年的重要時刻。沖繩與日本政府的僵持狀態是否會有所進展，經濟問題又該如何解決，美軍基地搬遷計劃又是否會就此“加速”，在各方利益的糅雜之下，外界目光已聚焦沖繩。
責任編輯：張無為 圖片編輯：陳飛燕
校對：施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