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位醫生戰友聊天,忽然想起了40多年前我認識的一位軍醫錢學賢。
遇到錢醫生的那天,我因高燒,被我們部隊醫院的馮軍醫連夜護送到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醫院。
夜班急診醫生檢查一番後,告知沒有床位,讓我在觀察室輸液。
迷迷糊糊中,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軍醫來到我身邊,問急診室醫生我什麼情況?醫生很職業化地向他陳述了一番我的病情。
中年醫生邊聽邊戴上了聽診器,放在我的胸口。稍傾,便對醫生說:“立刻收心內科”。
這個中年軍醫就是錢學賢,時任西京醫院心內科主任醫師。那晚他是總值班,巡診時看到了我。而收我住院的原因,是他聽診時聽到我心臟中有一個臨床罕見的雜音“坷垃音”。
西京醫院是西安當地乃至全國都很著名的軍隊醫院,即使在40多年前,也每天接診大量部隊病人。能夠在短短几分鐘內發現一個臨床罕見的病例,可見當年的錢醫生已經很了得。
記憶中,錢醫生脖子上的聽診器,只要在醫院裡就從未摘下過。不管是每天的例行查房,還是在走廊裡臨時遇到病人問詢,他總會立刻把聽診器放在病人胸口。而且永遠對病人親切和藹,一視同仁,總是耐心聽病人主訴。
因為我心臟的特殊雜音,我好似也成了特殊的病人,錢醫生每天去病房,必帶給我一盒由夫人煮的綠豆湯,幫我放進護士們儲存藥品的冰箱冷藏,然後叮囑我一定要喝掉。
每天晚飯後,錢醫生也總會到病房裡來轉一圈,挨個詢問一下病人的狀況。
只要看到錢醫生出現,病人們都心裡特別踏實。
人到中年後,常與醫生打交道,但好像再也沒有醫生為我聽診過心臟。總是開各種各樣的檢查單,比如心電圖,彩超等等,讓機器為我診斷。也許是中國人口太多而醫患比例太低了,每個出診的醫生一天要看上幾十上百個病號,怎麼可能有時間挨個聽診呢?
有時我不免會想,醫生們的聽診器難道已經成了擺設了嗎?它會在什麼情況下才能取下來,放在病人的胸口?
錢醫生而今也應是八十六七歲的高齡了。網上查閱了一下資料,發現他早已調到廣州第一軍醫大學,成為著名的心臟科專家,著作等身。
不知錢醫生脖子上還長年掛著聽診器嗎?
幾十年裡,我只是錢醫生接診的成千上萬病人中的一個,他肯定早已忘記了我。但我仍願他健康長壽。
有這樣的醫生在,實在是病人的大福分啊。
(附百科對錢醫生的介紹:
錢學賢 1956年9月在西安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醫院基礎內科教研室任住院醫師;
1962—年2月至1989年9月在西安第四軍醫大學西京醫院心腎內科任教授、主任醫師;
1989年11月至1997年2月任廣州第一軍醫大學珠江醫院心內科主任、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
1997年3月任第一軍醫大學珠江醫院大內科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