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元旦,爸媽對我說,他們已經找了一位代理律師,去張小兵的老家,替我起訴離婚!
我當然不同意,可爸媽斬釘截鐵地說,“反對無效!他都走了10年了,你瞅瞅你,過得什麼日子?”
3月4日,是開庭的日子。
我知道傳票是要送到本人手裡,法官興許有辦法找到他。於是,我欣然同意去參加開庭。
我叫李靜怡,1973年出生于山東省臨沂市。我的父親經營著一家調料公司,母親是公務員。
大學畢業後,父親給了我一筆啟動資金,我也開了一家公司。公司的經營順風順水,員工也有五十多位。
那些年,父母託了不少人給我介紹物件。其中不乏學霸級的高學歷男士,還有事業有成的男生,可我都不來電,直到我遇見張小兵。
2005年秋,我穿著一件黑色風衣,在公園深處的一條小路上散步,漫天黃葉飛舞之際,與張小兵“一撞傾情”,併成為了戀人。
張小兵,時年35歲,是鄰市一家飼料公司的業務員。
他出身農村,父母早年因車禍去世,他是被爺爺奶奶拉扯大的。爺爺奶奶去世後,家裡只剩下本家嬸子、大娘。
我的父母得知張小兵家的情況後,非常反對。見我態度堅決,就提出讓張小兵入贅。
這個要求,對我大山東的漢子來說,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
可任我怎麼說,我父母都不鬆口。還說,他要是真的愛我,怎麼會連這點讓步都不願意?我只好忐忑地跟他講了父母想讓他入贅我家的要求。
他的反應令我很是意外,“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讓你爸媽放心,入贅就入贅。”
我擔心他委屈。他卻安慰我說,都什麼年代了,只是換了種說法,他就多了這麼多位家人,是他賺到了。
2006年國慶節期間,我與張小兵舉行了婚禮。我們在臨沂的一個高檔小區安了家,首付是我出的,小兵主動提出房貸他來還。
新婚蜜月期間,我們一起去看大海,一起去看日出。
他用相機拍下各種各樣的我,我想拍幾張我倆的合影發到QQ空間秀一下幸福。他卻難得地靦腆起來,還說幸福是我們自己過出來的,不是拿來曬的。
他讓我不要曬他的正面照,免得被小姐妹嫉妒,畫圈圈詛咒。正經古板又搞怪的樣子,被我好一通嘲笑。
蜜月還沒過完,他接了個電話,就毫不猶豫地要走。
我急了:“你一個小業務員,能有什麼要緊的事,比我還重要。我看你是真把自己當老闆了?哼!”
可他一點也不惱,看著我,眼裡滿是愧疚。
在他的溫柔撫慰下,我的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了。
我的大腦自動蹦出一句話,“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不料,這句話竟成了我倆婚姻生活的真實寫照。
張小兵在鄰市做業務,一般是半個月回家一趟,有時候也會出差。
出差期間,要再回家往往就得一個多月之後。
回來後,他會在家裡住些日子,等到再接到電話就離開。他對這樣來去不定時的節奏,習以為常。
但奇怪的是,他從不告訴我要去哪裡,還特意囑咐我別給他打電話。
我疑惑地問他,不是業務員嗎?怎麼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像個地下工作者。
他卻笑著說,做業務嘛,客戶第一!他們公司的規矩就是這樣,讓我多包涵。
雖然一接到電話,他就要走,但他早晚也會回來,我就沒有多想。再說,有了那麼多甜蜜的日子打底,他離開的日子,也有了盼頭。
每次他出差回來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緊緊擁著我,眼光久久地放在我的臉上,像是演韓劇一般。
我也樂此不疲,沉醉在這甜膩中。我有次調侃他,怎麼出差了一趟,倒像經歷了生死劫一般。
他笑而不語,把我摟得更緊了。
迎著我的目光,他輕描淡寫地說,要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陰,給我足夠的愛。
他這麼說,也這麼做了。
他在家時,會變著花樣地給我做飯煲湯、做甜點。
我堅持要洗碗,他就站旁邊一個接一個地遞給我。我去商場,他給我提包;我洗衣服,他搶著晾曬……
有他在的日子,幸福而充實。
可這樣的好日子,總有電話來騷擾。
曾經有朋友好心提醒我,他是不是來騙婚的?直覺告訴我,他不是。再說,他能騙我什麼呢?騙財還是騙色?
我們住的房子,是我婚前買的,寫的是我一個人的名字。他每個月往我的銀行卡上打5000元,交完兩千多的房貸,還有大半剩餘。
每逢節假日,他還給我買衣服和包包,也會給我父母買禮物。
至於其他財產,婚前我父母特意帶我去公證過,他也從不過問。
就連我讓他辭職,來我公司上班,他也從不鬆口。至於騙色?就憑他的相貌,我也認了。
我會認,最重要的原因是,張小兵心地善良、樂於助人。
我與他一起出門,有老人摔倒了,別人不敢扶,他上前就去扶。我還親眼目睹他在冬日的河裡救出過一個孩子。
他救人完全是毫不猶豫、下意識的舉動,我相信能這樣做的人,骨子裡一定不是壞人。
2008年5月底,我生下了兒子。
在兒子出生半個月前,他又要出差。
我央求他,“這次跟領導請假吧,我就要生了,我可不想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身邊。”
他一個大男人家,聽了這話眼圈紅了,背過身去。
他讓我放心,孩子出生前,一定會回來,跟我一起迎接小寶貝。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走了。
進產房前,我和父親給他打了很多次電話,提示音都是關機,我只好給他發了條資訊。
父親氣得大罵,我壓下心裡的委屈為他辯解,他是說回來,可能是我發作的比預產期提前了幾天。
我聽說,坐月子不能生氣,生氣會回奶,不僅孩子沒有奶吃,對我的身體也不好。
於是,我強壓下怒火,自己開導自己,不停地想著他的好處,或許他真的是有什麼難言之事。
可當我想到他出差前的承諾,更氣了。到底有什麼事,能比老婆生孩子更重要呢?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業務經理,即使事業心再重,怎麼就那麼無可替代?
我第一次對他有了懷疑。難道他真的像朋友們調侃的那樣,是騙婚的?家外有家?
兒子出生第二天,他打來了電話。電話裡,他一個勁地道歉。
兒子出生第三天,他終於風風火火地跑進病房,半蹲在我的床邊,淚流滿面地說:
“靜怡,對不起,這麼關鍵的時候,我沒能趕回來。這些天,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你。我努力工作,就想提前完成任務回到你身邊,陪你進產房。可還是晚了,沒有陪在你身邊,你罵我吧,打我吧。”他臉色憔悴,眼裡寫滿疲憊。
我用手抹他臉上的淚,竟有些心疼他了。愛他就原諒他,誰讓我愛他呢。
我再次提議讓他辭職,他卻說,他熱愛這份工作,也正是因為這份工作他才有機會認識我。
我直接說:“反正都是做業務,要不,你來我公司做業務員?”他苦笑了一下,說那不一樣。
我質問他,是不是朋友說的那種,騙婚的、家外有家?
他瞬間嚴肅起來,舉起右手發誓。
排除了我最擔心的情況,我以為他不願辭職,純粹是愛面子,就沒有再深究。也因為他在家期間,幾乎包攬了兒子吃喝拉撒所有的瑣事。
自從有了孩子,我的脾氣見長,動不動就衝他發火,數落他在我生孩子的時候,不在身邊;數落嫁給他,就是喪偶式養娃等等。
他自知理虧,從不和我對壘,而是變身大猩猩,搖搖擺擺走過來,逗我笑,也逗得兒子咯咯直樂。
也有時候,和我吵兩句,發現我真生氣了,又過來逗我,說生氣對身體不好。生氣的女孩不漂亮,兒子笑話。
轉眼兒子1歲了,特別黏爸爸。張小兵又喜歡黏著我。
因此,每當剛學會走路的兒子看到我們在一起時,就跌跌撞撞跑過來湊熱鬧。
2009年12月5日一大早,天還沒亮,他接了一個電話,就要走。
跟我告別時,他說,這次出差時間會長些,讓我不要擔心。我睡眼惺忪地叮囑他早點回家。
他出了門,又折回來,親了親我和兒子,又說了一遍:“老婆,我走了。”然後,輕輕地關上門,離開了。
這次出差,他竟然一連半個月都沒有電話打給我。
我覺察到不對勁,給他打電話,他的電話竟然關機。
一個月後,他的手機號竟然不在服務區。我慌了,去派出所報案,還去了他就職的那家飼料公司。
可接待我的人說,沒有這麼一個人。
結婚前,我也曾提出去公司看看,在那邊辦一場酒席。他說,不用,免得還要同事們隨禮。
我們結婚時,他也沒給同事發請柬,還調侃說,誰喜歡被“開罰單”啊!
所以,在他的公司裡,我誰也不認識。
我又去了張小兵的老家,老鄉們也只是聽說他在飼料公司做業務,別的不知道。
我心中陡然想起朋友們騙婚的提醒,可是他既然敢發誓,應該就不是那種情況啊。我既擔心,又害怕,惶惶不可終日。
我不敢把他失蹤的訊息告訴父母,只說是出差了。
給他打不通電話,我就等著他來電話。
為了不錯過他的電話,我買了一個裝手機的包,戴在胳膊上的那種。我的耳朵也練就一種本領,能時刻注意著手機的動靜。
我自己還錄了一個鈴聲,設成他來電的鈴聲:“老公,我想你了,快回來吧。”
我的父母覺察不對,開始問他什麼時候回來,我見瞞不住了,只好把實情告訴了他們。
父母也在用他們的方式,幫我打聽張小兵的一切訊息。
有一次,我爸在客廳很認真地看報紙,見我走近,他趕緊拿著報紙挪到一旁。我很納悶,趁他不注意,我才明白爸爸是在看報紙上的《尋屍啟示》。
還有好心的朋友問我要他的照片和資訊,說要幫我把尋人啟事發到網路平臺上去,被我阻止了。
還有的朋友說,幫我託人查一下,看是不是犯罪被羈押了。我斷然拒絕。
像小兵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去做違法犯罪的事,哪怕有這種念頭,都是侮辱褻瀆了他。
其實,我更明白,我拒絕的真正原因是,我不想聽到、不願看到任何不好的可能。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年,我的爸媽和朋友們開始勸我去法院起訴離婚,我好再重新找一個。
我急了:“小兵是去出差了,遲早會回來的,我不能這麼沒良心!”
在等待的日子裡,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瘦了很多。我媽放心不下我,搬來我家,親自照顧我們母子。
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
隨著兒子的慢慢長大和懂事,他開始問我,爸爸去哪兒了?為什麼還不回家?
我對兒子講,你的爸爸是個超級英雄,可能是出國了或在哪個山旮旯裡執行秘密任務了,所以不能告訴我們,也無法聯絡我們。等他任務結束,一定就會回來了。
每次聽完爸爸的“英雄事蹟”,兒子都會開心地笑啊笑,伴著對爸爸的想念進入甜甜的夢鄉。
我也只有這麼想著,不往他做了壞事或者去世的方向想,才能勉強入睡。
只是,每每在睡醒後,枕巾都是溼的。
2015年10月的一天,我在樓下標記著我家門牌號的郵箱裡發現了一封信。
看到信的那一刻,我有一點懵,直覺跟張小兵有關係,此時距他無故失蹤已近6年。
我的心砰砰直跳,快要跳出嗓子眼,手顫抖著撕信皮,又怕撕了裡面的信紙,最後,我乾脆改用牙齒咬。
哪知,最先掉出來的,是一張銀行卡。
我小心地開啟信,果然,是他的筆跡。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用這種原始的方式,是有什麼話不好當面說?是怕我生氣,故意製造浪漫?
他這次離開這麼久,就算製造再多的浪漫,我也絕不輕易原諒他!難道,他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一會兒的功夫,我的內心已經百轉千回。趕快看看他寫了什麼:
靜怡,對不起。
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有了另一個家。他們離不開我,我只能對你說抱歉了。你那麼漂亮又能幹,相信沒有我,你也能過得很好!沒有我的日子,你再找一個男朋友吧,重新組成一個家。
我不介意兒子管別人叫爸爸,只希望你和兒子幸福!
對不起,你們的幸福,我給不了了!銀行卡里有三百萬元,是我給你和兒子的,密碼是你的生日。
我很好,不用惦記……
紙短,恨長!寥寥數語,我氣得眼淚洶湧地往外流。
我等了他這麼久,就等到了這麼一封信。
我回撥那個打了無數次的電話,提示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在服務區。我想把銀行卡甩到他的臉上,回信痛罵他一頓,才發現沒有留來信的地址。
我哭著把信拿給父母看,我媽看完也被氣得直罵他,我爸倒是冷靜地分析說,他可能真是家外有家,也有可能是他去世了,否則一個變了心的男人,怎麼會願意留給你這麼多錢?
可是,不管是哪種結果,我都接受不了。
自從接到小兵的信,我感覺他離我更近了。
我相信,他肯定是有苦衷,他可能就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氣息環繞著我,他的味道不時地出現,我使勁地吸著鼻子。
但這些話我不敢跟別人說,怕他們說我神經病,我努力裝著自然地過著每一天。
然而,悲傷把心填滿了,也會從身體裡溢位來。
那段時間,我大病了一場,公司也經營不下去,被我爸找人代管了。
我媽經常一邊照顧我,一邊數落張小兵。見我難受,她心疼得偷偷落淚,眼睛都哭腫了。
我的病剛一好,我媽又勸我找物件,我仍是拒絕。
媽媽無奈地勸我:“傻孩子,別等了,那就是一個負心漢。你不用等了,也等不到了。”
每次,我都忍不住傷心地流淚。可冷靜下來,我覺得張小兵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定會回來的。
兒子已經7歲了,長得和張小兵一樣帥。兒子也經常問我:“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爸爸呢?怎麼還不回來啊?”我語氣堅定地說:“你有爸爸,你爸爸出差了。”
兒子仍疑惑地問:“那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我滿懷憧憬地說:“哪天你懂事了,爸爸就回來了。”
“那我要快點長大,爸爸就回來了。”一聽爸爸會回來,兒子又開心了。
我伸手抱緊兒子,藏好眼中的淚水。
為了兒子,我也要振作起來。
奈何思念蝕骨。想念張小兵的時候,我會拿出我們僅存的幾張合影,翻來覆去地看。
我爸媽曾把我倆的合照都收了起來,在我的哭訴下又還給了我。
我爸擔心我睹物思人,多次提出讓我和兒子搬家,我也都拒絕了。
他們一邊給我物色男朋友,製造偶遇,一邊又怕我得抑鬱症,還找來心理醫生假裝是過來人,來開導我。
我苦笑,我知道爸媽是為我著急,什麼招都用上了,什麼話也說過了,我能理解,但不接受。
幾個月後的一天,我家來了兩位客人。
其中一位自我介紹說,他是張小兵的大學同學,偶然從這邊路過,來看看他。
還給我們帶了裝滿整個後備箱的禮品,有米、面、油,還有茶葉、水果等。
他們不顧我和我媽的阻攔,硬是要放下東西。
在聽我媽說張小兵走了五六年沒回家時,愣住了。
我問他們跟小兵是否有聯絡,是不是小兵拜託他們來看我們的?小兵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躲在哪裡?
可任我怎麼問,他們倆都總是搖頭,說趕時間,水也沒喝,起身就走。
2016年10月的一個週末,這倆人又來了,還是帶了一後備箱的禮品。
放下東西后,他們跟我兒子聊得火熱,還說要認我兒子為乾兒子。臨走時,我把他們送到了樓下。
那位高個子,突然回頭說了句:“嫂子,我看你還是別等了,再找個人嫁了吧。”我變了臉,憤怒地轉身就回了家。
關上房門後,我越想越難過。難道張小兵真的在外面有家、不肯回這個家了?還是他根本就已經死了?我的心裡一直存有僥倖,拒絕想到後一種可能。
我甚至懷疑,這倆人是我爸媽找來的說客,但他們這說客當的,也太不高明瞭。
以後的每年,這倆人都來。他們放下東西,就哄我兒子開心。一旦看到我兒子離開我們的視線,就勸我嫁人。結果,每次都弄得不歡而散,被我趕了出去。
轉眼,又是五年過去。
見我把日子過成這樣,我爸媽實在忍無可忍。
2021年元旦,他們找好了一位資深律師,去小兵的老家所在地人民法院起訴離婚。
我爸說,不管張小兵是何種情況,不能讓我再這樣不清不楚地過下去了。
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便同意去庭審現場。
開庭那天,我跟爸媽早早到了。害怕庭審的時候控制不住心情,我還特意戴了帽子,用一個特別大的口罩遮住了半張臉,還戴了墨鏡。
開庭前,我見到法官,追著問了一句:“請問被告張小兵到庭了嗎?”法官看我一眼,沒有回話。
果然,一直到了開庭,被告席上顯示被告名牌的座位,如我所料,一直是空缺的。我的眼淚嘩地一下淌了下來。
我的代理律師先宣讀了起訴書。法官不解地問我,怎麼不早點來起訴離婚呢?
我說:“我覺得他還會回來的。十二年了,我還住在那個房子裡,還是老樣子。”
話一說完,所有的回憶一起湧現,悲傷和思念排山倒海地襲來,我完全無法聽清法官和現場的人們都說了些什麼,最後只聽到法官擲地有聲地說道:“同意離婚,別等張小兵了,判決書一塊帶走。”
我一下子驚醒了,沒想到這麼快法官就做出了離婚判決,不由得提高了調門,說:“等等,我不離婚了!我等他!”
法官宣佈臨時休庭,讓我的父母隨她進入旁邊的一間房子。能有什麼事呢?是因為我的反覆嗎?
我父母出來的時候,臉色凝重。
我問是什麼事,他們也不說,只是招呼我先回家。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有一位周女士給我打電話,說要和我聊聊張小兵的事。我應約前往,在一間咖啡廳裡,我見到這位女士。
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有這麼一位男士,他是緝毒警察。
他深知自己的職業危險,一直不敢去愛,就怕自己哪天會犧牲,給愛人造成傷害。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天仙般的一個女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還是與她相愛並結婚了。
他深愛著妻子,怕她為自己擔心,一直瞞著她,為此造成很多誤會。
後來,他接到做臥底的任務,怕有不測,他寫下遺囑,一旦犧牲,不讓組織告訴她犧牲的訊息,並給她寫下一封信,裝作自己還活著,去找了小三,還讓她去找新的男朋友,組成另一個家。
組織根據他的遺囑,也是為了保護他的家人,選擇保守這個秘密,沒有把他犧牲的訊息告訴她,而是每年派同事來看望並勸她再婚。
可她一直在等他回來,等了十二年……
我打斷了她的話,“你別說了,你說的不是我,是不?不是我!”我臉上的淚流下來。
可她看著我的眼睛,眼淚也湧了出來,仍堅定地點了點頭,說:“是你!”
我說:“你們早就知道他不在人世了,對嗎?”
呵,我就知道,我的張小兵果真是一個好人,他沒有辜負我的期待!嗚!可我寧願他不做什麼英雄,只做我的丈夫和兒子的爸爸。我不信!他不會死的!
聽到我的哭聲,我爸媽也趕緊進來了。
媽媽淚流滿面地抱住我說,“靜靜,小兵的確是走了,這個訊息是法官告訴我們的。”
周女士接著說:“法官在送傳票時,在有關部門得到了確切的訊息。鑑於小兵的遺願,法官對是否告訴你真相舉棋不定,因此才叫你爸媽商量,讓他們來做決定。他們又找到了我來告訴你。
“靜怡,小兵犧牲了,他是為國家、為人民犧牲的。他是一名英雄,你是英雄的妻子。他選擇不告訴你真相,也是怕你知道得越多越危險。希望你能早日走出來,開始新的生活!”
其實,十二年了,我依稀猜測出小兵或許已經不在了。只是我不願接受這個結果,一味龜縮起來,逃避著現實。
可現在,當真相赤裸裸地浮現時,我頓時五雷轟頂,頭痛欲裂,暈死過去。
當我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床前爸媽的淚眼。看著他們頭上稀鬆的白髮,還有單薄消瘦的身體……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曾幾何時,爸媽都是同齡人中的典範,如今因為我,蒼老得如此明顯。
我鄭重地答應父母,一定會走出來,去開始新的生活。
我像個陀螺般不停地忙著工作,在工作之餘,時間也安排得滿滿的。陪兒子打球,陪父母散步,還給自己報了健身課、瑜伽課、鋼琴課、畫畫課等,讓日子充盈起來。
我努力地不去想張小兵,失眠了,就起床畫畫。
我也不再告訴兒子,爸爸出差了,而是坦誠地告訴已經13歲的他:“你爸爸犧牲了,他是一個英雄,你也要努力學習,長大了做爸爸那樣頂天立地的人。”
兒子難過了一陣子,竟然學會了安慰我。他抱了抱我,說:“媽媽,爸爸不在了,換我來保護你!”我的淚水奔湧,心裡卻是暖暖的。
如今,不敢說我已經完全走了出來,因為我仍時常能感覺小兵還在我的身邊。
推開廚房門,我感覺他就在灶臺忙碌著給我和兒子做好吃的;走到客廳,又感覺他煮好了一壺咖啡,等著我一起品嚐……
或許,他只是換了種方式陪著我們。但無論如何,我不會辜負他的期望,我會帶著兒子好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