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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與我有婚約的少年郎死在了戰場上。上

那個與我有婚約的少年郎死在了戰場上。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正在山溝溝的樹林裡潛伏著,嘴邊叼著的狗尾巴草輕輕掉下。

“死了哪個副將?”我喃喃開口。

“老大,就是那個宋楠,潁川世子的左前鋒。”杜元憨憨地撓了撓耳朵給我解釋。

“你在哪聽到的謠言?”我驀地轉身揪起他的衣領,狠狠地盯著他。

“老......老大......整個潁川都傳遍了。”杜元被我嚇得不輕,說話都結結巴巴。

“潁川世子呢?”我一把扔下他,身子靠在身後的樹杈上,眼神空洞。

“世子殿下......凱旋......”他哆哆嗦嗦的開口。

“呵,凱旋。”我諷刺一笑,只覺得透過樹縫的陽光是那麼刺眼。

“據說是世子的左前鋒為他擋了一劍。”

杜元並不知我為何反應如此之大,卻還是將未說完的話說了出來。

“我知道了。”沉吟片刻,我垂下眼簾。

突然不遠的山路拐角處傳來一陣馬蹄與車輪聲。

杜元瑟瑟的看了我一眼開口道。

“老大,還......搶嗎?”

聞言,我抿了抿唇,抬頭時已然收起了剛剛的片刻恍惚,隨手抽出身側長刀縱身一躍便向那馬車所行之處奔去。

“搶啊,怎麼不搶?”

聽到我的命令,杜元趕緊對身後揮手,一瞬間數十個打扮狂野的山匪便包圍了那輛外形精緻的馬車。

一如既往地,那肥頭大耳又貪生怕死的貪官被我們宰了一大筆。

只是夜晚迴歸山寨時,卻是再也沒等到那個在我每次劫完官員後皺著眉頭從後門翻進院內的少年了。

「歆歆,你若是缺錢我的俸祿都可以給你的,再過幾年我便去求世子殿下做主來給你提親好不好?」

他老是皺著眉頭如是說。

哼,誰要嫁給他?

“老大,今日這批貨還是送到城東難民區嗎?”

杜元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睜開眼撇了撇他,“今日送去城南吧。”

“好的老大。”

得到我的回答杜元點了點頭便出了房門。

我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間覺得十分無趣。

我與宋楠本是生自潁川近郊村落,我的母親與他母親交好便定下了娃娃親。

我自然是不太想認,只是這宋楠卻是看得極重。

甚至在後來爹孃病逝後將我接入了他的家中,美名其曰提前養媳婦。

我又怎會願意?

便尋了個契機逃了出來,打趴了一眾山匪稱了個山大王。

他見我沒什麼大事便也隨著我去了。

只是總不放心我一個小姑娘混跡在一群老爺們堆中時常來看我。

可他又怎麼知道我爹本是退役將士,且能打過山匪,我的功夫又怎麼會差?

“杜元。”

想到此處我大聲喚了一下剛走出去的杜元。

“誒,老大,我在呢。”杜元去而復返,折回來等待著我的下文。

“從今日起這山頭大王便是你了。”

我放下翹起的二郎腿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對他說。

“別啊老大!”

杜元嘴一癟,一臉苦相。

“就這麼說定了,好好繼承本大王的風姿。”

我站起身朝門外走去,路過他時還不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忽略杜元在我身後的哀嚎,走出房門時我突然覺得有片刻的輕鬆。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拿上隨身的那把長刀我便連夜下了山。

這些年世道不太平,朝中宦官當權,外又有南蠻虎視眈眈,一時間戰亂四起民不聊生。

在此亂世各官員卻毫無為國作為之心,反而更甚的剋扣民脂民膏。

潁川為邊城,與南蠻相鄰,有一年不知是哪個貪官收了好處直接通了敵,讓那群南蠻崽子直接打進了潁川,甚至連鄉村婦孺都不曾放過。

宋楠的父親與母親便是死在了那場戰亂。

我還記得那天陪他埋完爹孃時,他那紅通的眼眶與攥緊的拳頭。

「這亂七八糟的時代,不如與我一同搶劫。」

我撐著鐵鍬瞅了瞅緘默不言的他十分無奈。

「我要參軍。」憋了半響,他才蹦出幾個字。

「這亂局,我要爭上一爭。」

少年眼底流光微閃,我卻覺得他大概有些不清醒。

「這樣你只會死的更快。」

「那歆歆便等我些年,若是我早早死在戰場上,你便找個好人家嫁了,若是我能建些功業,就來娶你可好?」

「隨你。」

宋楠目光炯炯,我不太敢與他對視,便扔下兩個字轉身離開。

我不懂他為何還要為這早已腐朽的國家賣命,就像他不懂我為何要日日搶那官吏錢財又救濟到那些平民窟一樣。

是以,宋楠與伏歆本就不是一路人。

……

下了山的第一件事便是回了趟村子,我十分嫻熟的找到了父母的墳頭,燒了些紙錢又撒了一些自己在山上釀的酒。

“爹,娘,女兒真是搞不懂,好好活著不好嗎?”

“那宋楠,非得去戰場送死。”

“死了也好,終於沒人天天在我耳邊唸叨要娶我了……”

……

“不過我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地方讓他喪命。”

“我記得他武功不差的。”

“所以,我去看看?”

燒完最後一張紙錢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襬的塵土,墳頭旁的野花隨風搖著,我便當是爹孃同意了。

宋楠父母的墳離我家的也不遠,我也順便去拜了拜。

做完這些事後已然到了黃昏之時,遙遠的天際落日餘輝,將我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剪影。

我左手斜挎著包裹,右手拿著長刀向落日的反方向走去。

女子的身份在這亂世總是不太方便,即便我的功夫不弱。

因此為了省去些不必要的麻煩,我將頭髮挽起,臉上末了些泥土打扮成了一個鄉村小子的模樣。

.......

隨著日頭落下,天空的顏色瞬間暗淡了下來。

眼看著今日走不到鎮上,我便尋了個小院後面的草垛睡了一晚,只是第二日天還未亮便被一陣喧鬧吵醒。

“軍爺,軍爺你們行行好,我的三個兒子都已經死在戰場上了啊.....阿伏,我的兒.......”

我扒開臉上的稻草,便看到不遠的門口處三個士兵打扮的軍人正在與一婦孺拉扯著。

在他們之間,是一個哭的不能自已的男孩兒。

約莫八九歲的樣子吧。

“大娘,這也不是我們不近人情,著實是司馬大將軍派給小的任務,若徵不齊兵馬被殺頭的可是我們啊。”

為首計程車兵一臉為難。

司馬大將軍?

這一路走來,確實看到了不少徵兵告示。

如今我朝與南蠻打的厲害,自然是需要不斷徵兵。

.......

“娘我不要離開您——”

男孩哭的撕心裂肺,隔老遠都吵得讓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剛剛他娘叫他什麼來著?

阿伏對吧。

倒是與我姓氏相同,也算有緣。

反正我也正愁不知道怎麼混入軍營,如今這情景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等等。”眼見三個將士要來硬的,我扒拉了下身上的草,從後面走了出來。

“你們只要湊夠人數就行對吧?”

“你是誰?”為首的將士一臉狐疑的打量著我,眼珠轉了轉又對身後兩人使了個眼色。

“我替這家人出人頭,如何?”

右手大拇指摩擦著長刀的刀柄,我對他們三個努了努嘴。

“小子你未免有點太不自量力了,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那爺爺我便都要了。”身後一個較為黑瘦的將士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確實,一下來了兩個男丁也少得他們跑一趟。

“不行。”我從容地搖了搖頭。

“只能選一個。”

“誒?你小子......”

“虎子。”那黑瘦的男子眼看著就要拔刀強來,卻被為首的將士攔了下來。

“我看這小兄弟身上應是有些功夫的。”

他有些警惕的看著我手中的長刀。

不錯,有點眼力見。

我滿意的在心中點頭。

“怎麼樣?你說你們抓個八歲的孩子去軍營作甚,不如帶個能打的回去,還能出點力。”

“那便請小兄弟與我們走了。”為首將士放下了抓著男孩的手臂。

見此我也不再拖沓,徑直向他們走去。

就在此時身後本安分了些的黑手男子對身側另一個一直未說話的將士使了個眼色。

剎那間,一人提刀向我攻來,另一人復抓起那男孩兒便要跑。

“以卵擊石。”

我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單手擰起長刀,十分輕鬆的將他擊退數米,而後三步並作兩步,雙腳一蹬,踏上他的肩膀,借力奔向那個帶著孩子跑走的將士。

不過轉瞬,那孩子便又回到了那婦女身前。

“我的兒,我的兒......”婦女驚魂未定的抱著男孩,我將長刀擱在肩上對他們挑了挑眉。

“怎麼說?”

為首將士顯然是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同伴會來這一出,自知再糾纏下去一個人都帶不走,於是他狠狠瞪了一眼二人。

“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煩請大俠同我們走罷。”

“早這樣不就行了?”

我輕笑一聲,而後收起長刀。

黑瘦男子見我走近,警惕的捂著剛剛被我踹我的肩膀後退了一步。

見他如此怕我,我心中暗自不屑。

難怪打不贏那些南蠻崽子,看看這群慫瓜將士。

.......

2、

我被帶到了軍營,經過一番分配新來計程車兵都會安排到各老兵營帳。

以前宋楠從軍,我也或多或少的瞭解了些軍隊職務。

五人為一伍長,二十人為一什長,百人為一百夫長。

而我現在所待的便是一個五人的小營帳。

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個為首的將士竟是與我為同一隊伍。

“我叫項子明,不知兄弟怎麼稱呼?”

見我進來,他略微驚訝又有些尷尬的摸了摸後腦勺。

畢竟今日白天的插曲也不算特別愉快。

“伏......南。”我頓了頓,隨便湊了個名字。

“可是楠木的楠?”項子明突然眼前一亮。

“南方的南。”我有些不明所以。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伏南兄弟與世子殿下的左前鋒同字。”項子明憨厚的笑了笑,一時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聽到此言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而後又恢復自然,“子明兄與這位左前鋒認識?”

“說來慚愧,我與這位副將本是一同參軍,他少年英才,立了幾次軍功後便被世子殿下看重提拔成了左前鋒,倒是我還在這底層軍營當個伍長。”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誒,你這床榻似乎還是他住的那張。”似是想起什麼,他指了指我身後的空鋪。

聞言我腳步一頓,看向這張乾淨平整的一方小天地心中五味雜陳。

宋楠啊宋楠,本姑娘可是真真兒的在走你的老路啊。

真是有點......

夫唱婦隨呢。

想了想,我將長刀往上一橫,笑了笑,“那便讓我沾沾這位驍勇左前鋒的運氣。”

“若只論運氣倒還好,只是可惜,死早了。”項子明對我搖了搖頭,眼中多有惋惜。

“戰場不就是這樣嗎?說不定明兒個馬革裹屍的便是你我。”我隨口答著。

“呸呸呸,伏南兄弟可不要說這等喪氣話。”項子明皺了眉頭,十分不認可的樣子。

“嗯?”我疑惑地看向他。

“我娘......還等著我回家娶媳婦呢。”我看他抿了抿唇,略顯黝黑的臉龐竟透出了可疑的紅暈。

“哦?這是有心儀之人了?”

我先前竟然沒看出這個外表憨厚壯實的漢子還有這一面,一時間覺得十分有趣。

“兒時便定下罷了,哎,別光說我啊,伏南兄弟生的如此俊俏又武藝高強,應當是早已娶了親吧?”項子明越說越臉紅,他胡亂的擺擺手。

“子明兄見我這等模樣像是有家室的嗎?”我有點好笑的望著他。

一個睡在別人草垛的落魄小子,怎麼都不像個有妻兒的吧。

“誒,這也沒事兒,伏南兄弟,待這仗打完了啊,我讓我娘幫你看著點,你這模樣啊,定能娶個嬌妻美娘。”項子明哈哈一笑,便起身對著我的肩膀拍了拍。

我的身材在女子中也算高挑,但面對軍營駐紮的糙漢來說倒是略顯矮了些。

我微微仰視他,也笑了,“那便有勞子明兄了。”

只是這仗打完,又談何容易?

......

軍營的日常除了操練還是操練,只是對於武功不弱的我來說並算不上什麼。

“徐伍長,就是這小子!”

一刀橫空間,我看到徵兵那日偷襲於我的黑瘦將士正一臉憤慨的向我走來。

在他身後跟著的是一名身材快有兩個我粗獷的男子,他的臉上還帶有刀疤。

來人凶神惡煞,聽這陣仗大抵是找人來報復我那日踢他的那一腳了。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伏南?”徐伍長站定在我身前。

被他一擋,我的眼前瞬間少了大半陽光。

我收起長刀往身後一立,仰頭與他對視。

“是我,怎麼?”

“你小子很囂張啊?”見我不懼怕他,他一把揪起我的衣領,猛地向我湊近。

近到我都能聞到他那不知幾百年沒洗過澡的身軀正散發著陣陣酸臭。

“你太臭了。”我皺眉的同時伸出右手的兩根手指擰上他的手腕。

咔嚓——

“啊——”

伴隨著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徐伍長面容迅速扭曲,他神色痛苦的用左手捂住折成一種詭異形狀的右手。

“給老子上!”他咬牙切齒的轉頭向身後跟隨的人命令。

那群人相互對視一眼便提著武器向我攻來。

我隨手整理了一下被扯皺的衣領,而後淡然的看著一湧而上的眾人,五指覆上身後長刀柄。

十個人,十個只會蠻力的莽夫。

不足為懼。

“我看誰敢!”

突然視線一晃,項子明便擋在我身前怒視眾人。

“項伍長。”前一秒還惡狠狠的幾個人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我好笑的看著他們的臉如變色龍一般千變萬化,握住刀柄的手緩緩放開。

雖然伍長為軍營最低的官職,但在這個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時代,足夠唬住他們了。

“項子明,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徐伍長走上前來與項子明對峙。

“徐武,敢動到我們伍頭上你當真是膽子大了。”項子明冷笑一聲。

“我呸,你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出過一個宋楠?那又和你這個在軍營待了五六年還是個伍長的廢物有什麼關係?”

“草你孃的!”項子明低咒一聲便衝上前去與徐武廝打起來。

兩人你一來我一往的,被折斷了一隻手腕的徐武很快就落了劣勢。

“哎!那邊幹什麼呢!軍營不準私下鬥毆!”

一陣鐵靴踏步聲由遠及近,正將徐武按在地上錘的項子明忿忿的看了眼來人起身放開了他。

“是世子巡衛兵。”項子明吐了口嘴中的血跡站在我身側小聲解釋。

我輕嗯一聲,微微瞥了眼他。

還好,只是嘴裡破了皮,應當是沒受內傷,不然這架打的我還得欠個人情。

“你們在幹什麼?”為首的巡衛一臉嚴肅的掃視過眾人。

“回侍衛長,他們欺負新兵,項伍長替我攔下了。”我上前一步低垂著頭,儼然一副瘦弱無能的模樣。

“可屬實?”巡衛眉頭一皺,目光射向一旁瑟瑟發抖的眾人以及倒在地上的徐武。

“侍衛長您看這是誰欺負誰!”那黑瘦男子這才反應過來,猛地衝到前方扶起近乎動彈不得的徐武。

“這裡是項伍長所屬營帳處,他們若不是想來找麻煩怎麼會出現在此?”我憤懣的對徐武怒而視之。

“罷了罷了,徐武帶著你的人滾回自己住處去,下次再被抓到軍法處置!”巡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徐武,而後滿臉不耐的擺擺手,想來是這種事情見得多了。

聞言徐武臉色一瞬間煞白,他趕緊扶著那黑瘦男子起身道了聲謝侍衛長便匆匆離去。

“多謝侍衛長公平處置。”我對他鞠了個躬便準備與項子明回去。

“等等。”這時巡衛突然出聲阻攔。

“請問侍衛長還有什麼事嗎?”我轉身。

“世子殿下有請。”

留下一句話他便帶著眾人向後走去。

世子?

“快去啊。”項子明用胳膊肘戳了戳還在愣神的我。

“哦,好。”我收回思緒跟上前隊腳步。

......

“你叫什麼名字?”被帶至世子營帳,我低跪在地上聽到一陣低沉的嗓音自我頭頂響起。

“回世子,小的名叫伏南。”

“南?”

“紅豆生南國的南。”

“哦?紅豆生南國?”男子聲音帶著點笑意。

“抬起頭來。”

我乖乖的抬頭,便看到一身銀黑鎧甲的男子正端坐於主位,他黑髮金冠高束於頭頂,狹長的丹鳳眼微挑,渾身散發著浴血而生的狠絕。

潁川世子,陳景淮。

原來宋楠追隨的是這樣的一個人。

“一個軍營漢子還知道《相思》?”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聽言我心中略有些苦澀。

我一介不學無術之徒若沒有宋楠耳濡目染又怎麼會知道?

都快忘了,在這亂世起始之時,他的志向本是讀書以治國家的。

“少時聽別人講過。”我一五一十的回答。

陳景淮輕嗯了一聲,“剛剛為何不怕?”

“行軍打仗之人不言害怕。”

“好一個不言害怕。”他突然笑了,“那和他打一架。”

陳景淮指了指身側副將,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是個冷如冰山的男人。

個頭比不上徐武壯碩,但憑著他能站在世子身側這一點來看,他的實力絕對在我之上。

“小的不才,比不過世子身側貼身護衛。”我老老實實認慫。

“剛剛不是還說行軍之人不言害怕嗎?”陳景淮將我的拒絕堵了回來。

而後在我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那個男人便對我出了手。

我雙臂交叉自胸口勉強的擋住他的一擊,可卻還是被震退數米。

穩住搖晃的身體,他再次對上我,這一次還拔出了劍。

我狼狽的閃躲著他的劍光,面見世子不能攜帶武器,因此我的長刀並不在側。

我想他大概是個殺手之類的,不然怎會招招狠辣?

呲——

伴隨著衣帛撕裂的聲音,男子的劍已然割開了我大片衣袖,露出了不同於男子的皙白手臂。

難搞。

我皺著眉,一手捂著破碎的布條,而後憑藉著身軀嬌小,一個下滑從他胯間鑽過。

似是沒想到我這動作,男子愣了一瞬,而就是這一剎那他的劍已經到了我手上。

3、

“好身手。”啪啪的鼓掌聲在我耳後響起。

我繞自男子身前,垂著頭將劍雙手奉上。

“歪門邪道。”男子一把奪過劍,冷哼留下一句話。

“誒,衛良你這可就狹隘了。”陳景淮瞥了一眼衛良語氣頗為戲謔。

“殿下謬讚,是小的勝之不武。”我依舊垂眸。

我能感覺的到,這個叫衛良的男子並沒有使出全力,但我卻用這種方式奪了他的劍。

確實歪門邪道。

“若是在戰場上你還要顧及這種繁文縟節?”而這邊,陳景淮還在教訓著衛良。

“殿下說的是。”衛良抱劍在側沉聲道。

陳景淮滿意的嗯了一聲,而後轉頭看向我,“你回去吧,換身衣服。”

聞言我疑惑的抬起頭。

所以把我叫過來就為了打一架?

“怎麼?還要本世子留你吃飯?”他挑眉。

“小的告退。”我收回目光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便退下。

......

“小伏啊小伏,你要走狗屎運了!”

前腳剛踏入營帳門,下一秒我的肩膀便受到了一陣強烈的掌勁。

“......子明兄,我要被拍碎了......”我捂著肩膀哀怨的看向他。

“小伏不有所不知,我們這世子殿下可是軍中伯樂,但凡他看上的人都會被先拉著去比試一番,而後就移至中營,那些人後來無一不是個驍勇將軍呢!”營中的謝意自身後探出腦袋一臉期冀的望著我。

“不過世子殿下很少看人,上一個還是幾年前的宋楠將軍吧。”

“對對對,記得當年好多人圍觀,我都沒擠上前去!”

“我可是看到了,宋楠將軍以一挑十都沒在怕的哼哼。”

......

營帳中的其他三人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我無奈的行至榻側放下長刀。

以一挑十?

這小子還有這一面呢。

“小伏啊,兄弟這也沒什麼能給你的,不如出去偷酌兩杯?”項子明行至我身側悄咪咪的掏出一小壺酒。

見此我眼前一亮,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好兄弟!”

軍營禁私酒,項子明熟練的帶我避開眾人,想來是這事沒少幹。

最後我們坐至遠離主帳數里的樹林中探索起了酒的妙義。

靜謐的叢林間飄灑著淡淡的酒香,聽著他的描述我才知道那衛良不是陳景淮的貼身侍衛,而是同宋楠一般為副將。

宋楠是左前鋒,衛良則是右前鋒,乃世子陳景淮左膀右臂,協助世子打了不少勝仗。

“那這宋楠為何還是死了?”我仰靠在身後樹幹上透過樹葉縫隙看向月光。

“說來也怪,那次在充江山谷,我們偷襲了南蠻之後本是確認絞殺乾淨了,卻不知為何突然又來了一萬兵馬救援,彼時世子負傷,掩護殿下撤退時宋楠將軍便犧牲了。”項子明嘆了口氣。

“所以他的屍骨呢?”我狀似無意的問著。

“那夜撤退的匆忙,待到折回去尋時已然沒了蹤影,只不過那箭直穿左胸,想來是沒了活下來的機會,將軍生前趁言若是戰死則將撫卹金送至他未婚妻處,後來殿下派人尋去時卻發現根本沒有蹤影。”

怎麼會有蹤影?

人就在你面前呢。

不知為何,口中的酒有些索然無味。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早了,再遲要被人發現了。”

項子明點頭而後爽朗一笑,“此去可要保重,待我退伍後給你找媳婦!”

“行。”我失笑道。

......

果不其然,第二日陳景淮便派了人來了我的住處。

有了昨日項子明等人的鋪墊我也少了些驚訝。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來人竟是衛良。

“衛將軍。”我恭敬行禮。

“隨我去東營。”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是。”

......

我雖然是由司馬大將軍徵兵而來,但東營卻是世子的親衛所在地。

後來在幾次隨隊夜襲南蠻之後,我很快被提拔成了督衛,儼然有將我培養成下一個左前鋒的架勢。

“出刀不要太莽。”

“打架不要分心。”

屬於世子的營帳中,陳景淮好整以暇的坐在一側看著我們。

刀光劍影摩擦出陣陣火花,這已經不知道是衛良第多少次奉命來找我打架了。

噌的一聲,衛良的劍抵上我的喉間。

“我輸了。”我微喘著氣收刀。

輸多了,便習慣了。

衛良冷漠的放下長劍轉身行至陳景淮身側。

“不錯不錯,進步很大。”

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如何,總覺得這位世子殿下有些過於看重我了。

對於同批入營的新兵來說我確實資質好一些,但並非獨一無二。

可這位世子似乎同我較上了勁。

看吧,衛良都快和我打無語了。

“承蒙世子殿下厚愛,伏南不敢懈怠。”

吐槽歸吐槽,恭敬也是得恭敬的。

陳景淮看我很是滿意,他還想說什麼便被一陣緊急的軍哨打斷。

是司馬大將軍的集結軍令。

“稟報世子殿下,南蠻突襲潁川北部。”一小兵自外而來。

聞言陳景淮收起一臉笑意,“真難為他們能翻過岐山。”

潁川以北山脈綿延,易守難攻,因此駐紮軍隊甚少,主力軍都在我們南部。

難怪前幾次夜襲南蠻都如此順遂,原來是將大半兵力派去攻我潁川北部。

“衛良,帶兵同司馬大將軍前去禦敵,伏南,隨我繞後。”

“是。”

“是。”

......

繞後的難度要遠大於直面迎敵,不僅要翻他們所翻過的山,還要速度比他們快。

這樣才不至於在正面大軍對上時我們還未抵達。

只是我卻小看了陳景淮對潁川地形的瞭解。

他如鬼魅般在前方帶領眾人穿梭於複雜的山地之間。

由於現在還是夜晚,視線受阻,可他卻沒有被影響絲毫。

突然,陳景淮在前方做了個停止的手勢,見此我立馬向後傳達指令。

所謂繞後伏擊,便是將動靜降低的越小越好。

是以,在抵達岐山之後我們便棄了馬匹。

如今不遠處便是南蠻在北部的軍隊後方。

“伏南。”陳景淮在前低低的喚了我一聲。

“屬下在。”我上前一步等待指令。

“你怕嗎?”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我有片刻的疑惑。

“屬下不怕。”

聞言他沉沉的笑了一下,“本將帶人去擒了那南蠻頭子,以火光為信,見此而動。”

“殿下,這等事情還是交給屬下去做吧。”我皺眉。

哪有讓主將探頭陣的道理?

可陳景淮卻沒再給我繼續說的機會,他轉頭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便帶了隊人前去。

我繼續蹲守在原地,握刀的手心沁出薄汗。

世子殿下可千萬別出事啊,不然宋楠可不是白死了?

......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鬢角的汗珠從臉頰滑落滴在地上的樹枝間,可距我不遠處的敵軍營帳卻並未有任何動靜。

“督衛,不如我們直接上吧。”身後的副官說。

“不急。”我死死的盯著那處,若是沒有訊號貿然前進定然會害了他們。

突然,遠處火光四起,一陣尖銳的爆破聲穿透夜空。

“走!”我眼睛猛地瞪大。

就是現在!

一聲令下,在我身後的一眾衛隊緊跟而上。

自入軍營來我所參與的任務都是偷襲,如此正面的參與大規模的廝殺還是第一次。

刀劍刺入血肉,利刃劃過肌膚,我的耳邊只有將士的嘶吼。

“世子殿下......”

又一次砍下一枚南蠻頭顱,我看著滴血的刀刃有片刻的恍惚。

剛剛的那聲音——

很不正常。

所以現在的世子殿下在哪?

就目前來看,主營中的南蠻人並不多。

那麼,他們到底是怎麼偷襲潁川北部的?

“督衛小心!”

一聲高呼拉回了我的思緒。

驀然抬頭間,只見一球狀物體漫天而來。

嘭——

黃土參雜著血肉屍塊自我身側炸起,我被餘波擊退數米,噴起的黃土將我的身體半數掩蓋。

而那位提醒我的小將士,我還沒來得及看便已然湮滅於這顆火雷中。

我僵硬的吐出口中的泥土,隱約間還參雜著些血腥味。

是震天雷。

「若是我能將這震天雷研製出來,那群南蠻小兒都得乖乖對我朝俯首稱臣!」

宋楠同我說時眼裡光彩熠熠,可是如今為何會出現在此?

“愣著做甚?”

劇烈的馬蹄聲自遠而來,下一瞬我便被一股大力扯上了馬背。

“撤!”身後之人猛喝一聲,而後我便看到隨我們而來的那群衛隊開始瘋狂向叢林奔去。

震天雷還在被投擲,陳景淮靈活的驅馬閃躲著,只是那方向卻與大部隊的不同。

“抓住他!”耳旁烈風呼嘯,身後是南蠻人在用蹩腳的漢話大喊著。

“世子殿下,我來引開他們,你先撤。”

穩住心神後我對身後之人說,與此同時右手攀上身前的韁繩,只待他離去。

“別亂動。”

他一個用力甩來我握住韁繩的手,呼吸噴灑在我頭頂,我有一瞬間的僵硬。

所以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

嘭——

又一個震天雷炸裂在我耳際,我的頭被陳景淮一個猛按,脖子差點折了。

4、

待眼前灰燼散開,我才驟然發現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斷崖。

陳景淮眼神一凝,袖中匕首頓現,而後一個猛地扎入馬臀處。

馬兒吃痛的嘶吼彷彿要穿破雲霄,與此同時它朝天一躍,我的身下頓時便是萬丈懸崖。

腰身被人大力摟住,在馬身躍至最高點時陳景淮帶著我踮腳而起。

馬背被重重踩下,他則帶著我滾落至對岸叢林。

我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隨著身後男人的一聲悶哼,我們終於被一顆樹杆攔住。

“世子殿下!”我吃力的從他懷中爬出來。

隨手抹了一把臉上血汙,視線終於清楚了許多。

天快要亮了,藉著破曉的晨輝,我看到陳景淮此時正緊閉雙眼,嘴角處不停的湧出鮮血,想來是剛剛的那一撞傷到了內臟。

頭頂的金冠早已不知滾落到了何處,髮絲散亂的落在臉側,他的五官本是凌厲更多,此時倒是顯得柔和了些。

我艱難的將他的身體擺正,卻在碰到他手臂時摸到一手粘膩。

他的胳膊竟然被震天雷炸傷了,可他剛剛的驅馬帶我逃生的時,簡直未曾看出分毫。

我將他的衣袖自下扯開了部分,只是那傷口處已與衣物黏在一起,若是強行撕扯必然會帶下一塊皮肉,可若是不扯開則一定會惡化。

突然,我捏著他衣袖的手背被一隻大手覆蓋,抬眸便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在我未反應過來時,手便被他握著猛地一帶。

刺啦——

隨著一陣皮肉與衣帛分開的聲音,他的臉瞬間煞白,卻未發出任何聲音。

“殿下!”

我慌亂的放開他的手,用牙扯開衣襬的布為他包紮手臂,只是血流的太多,不一會便浸透了那塊布條。

“看那個,叫止血草。”陳景淮虛弱的抬起另一隻手指了指。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眾多雜草中略微不同的一株,對比著它的模樣我又在附近尋了些。

在他的注視下我跪坐在前,將一把止血草揉碎,一部分覆蓋在他的傷口上,另一部分則置於布條處,而後輕輕綁到他手臂上。

果然這一次沒有再出很多血。

我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腰背放鬆了下來,輕靠在一側的樹幹之上。

“很怕?”

初日漸起,我抬眸看著陳景淮正輕笑著看我,陽光照入他的眸中,琥珀色的瞳仁流轉,我不自在的撇開了眼。

“殿下若有個三長兩短,屬下萬死難抵。”

聞言他又低低地笑了兩聲,“有人活著輕如鴻毛,有人卻死得重如泰山。”

“殿下不論生死都是臣民的泰山。”

若這潁川無他陳景淮,或許早已被那昏庸帝王割讓給了南蠻。

我知道這話說的大逆不道了些,卻也懶得解釋。

“你倒是挺會說話。”陳景淮看著我挑了挑眉。

“多謝殿下誇獎,此乃屬下肺腑之言,不過殿下,此番南蠻主營似乎人數不多。”

“嗯,約莫五千人左右。”他輕輕點了點頭。

可我卻不淡定了。

五千人是什麼概念?

此番我朝正面迎戰的軍隊都派來了五萬人!

“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何能翻過岐山?”

人越多,越拖後腿,這五千人必然是精銳,再加上那些震天雷。

對付五萬人已經足夠。

“那他們的主力......”想到此處我腦中靈光一閃。

這不就是調虎離山?!

“自然是去了南部。”

“殿下!”與我的驚慌不同,陳景淮十分坦然。

“你以為我為何繞後?”他問。

我狐疑片刻,“引出他們的震天雷?”

可他為何知道南蠻有震天雷?

這東西若不是宋楠曾與我提過,我根本不會知道。

而且看他當初的模樣,這震天雷應該還是在研製階段,所以這南蠻有這玩意兒很不對勁。

“孺子可教也。”陳景淮滿意地點點頭。

“所以,我們的主力應該沒有來五萬吧。”得到他的肯定,後面的事也很好推斷了。

陳景淮親自上陣便可營造主帥親臨的仗勢,屆時南蠻必然用盡全力要抓捕他。

而後所謂的正面軍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不愧是潁川世子,直接預判敵人的預判。

“嗯,行軍打仗不過你來我往,他們來五千,我們也不能太多。”

聽著他一本正經的分析,我的嘴角略微抽搐。

“伏南。”他突然叫我。

“屬下在。”

“我現在走不了。”陳景淮淡淡地瞥了眼自己的雙腿。

“約莫是脫臼了。”我上前探了探他的腿骨,心中暗歎這人忍耐力太強,脫臼了還能這麼久面不改色。

“殿下忍著些。”我將手腕覆上。

咔嚓一聲,骨頭正位。

“你很熟練?”他咬了咬牙而後恢復正常。

“回殿下,是的。”

小時候嬉耍玩鬧必備技能。

“若是隻有你我二人,便別句句話帶殿下。”

“?”

“聽著煩。”

“......”

世子殿下果然是性情中人。

許是覺得和我話不投機,一時間我與陳景淮相顧無言。

與我們相鄰的另一座山峰的廝殺聲漸弱,應當是南蠻人的震天雷消耗殆盡了。

前有夾擊,後有埋伏,沒了底牌的敵軍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我還未曾問你,你是如何知曉震天雷的?”靜默良久,陳景淮突然開口。

我愣了一瞬,而後面色不驚道,“衛將軍曾提過一次。”

既然宋楠能知道,那麼作為右前鋒的衛良應當也是知道的。

我下意識的望了眼他,卻見他被樹蔭遮住了半張面容,神色晦暗不明。

他沉默著,我卻愈發不安。

“殿下——”

突然間遠處陣陣馬蹄聲漸近,是衛良帶人尋來了。

“屬下救駕來遲,還請殿下責罰。”不一會一隊人馬便到了我們前處,衛良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幹得不錯。”陳景淮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直起身子,整個過程並未看我一眼。

我看著他腳步穩健地仿若未曾脫臼過,長腿一橫便穩穩地落座在馬背之上,半隻手臂裸露在外,健壯的臂膀線條被一塊不合時宜的布條截斷。

卻多了些野性和張揚。

這個男人不論何時何地都散發著一股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概。

用人極準,佈局精妙,還擁有著極強的意志與與生俱來的自信。

我終於明白宋楠為何追隨於他,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因為陳景淮,是我朝唯一的救贖。

......

岐山一戰時,潁川南部的主力軍也未曾閒著。

因此經此一役,南蠻在短時間內無法再掀起很大的波瀾。

只是那曇花一現的震天雷,卻如一根刺埋在我心裡,若非此物存在,我朝大可直擊南蠻腹地而沒有任何顧及。

“衛將軍可知震天雷?”校場之上,我與衛良並肩而立,自那次回營之後,我以護駕有功,十分順利的被提拔成了左前鋒。

自此,我已然完全走到了宋楠曾到過的路。

“你是說上次南蠻使用的那種會爆炸的武器?”衛良微微側眸。

見識過我曾立下的戰功,這位冷若冰山的右前鋒對我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

“將軍不知?”這次輪到我驚訝了。

看他疑惑的模樣並不似作假。

“我軍從未用過,此番也是在南蠻第一次見識。”他答著我,眼神中憂愁漸起。

聞言我頓時渾身冰涼。

衛良竟然不知道震天雷的存在!

難怪那日聽到我回答的陳景淮並未應答我,我只當他是預設,後來便放下了心。

之後的提拔與看重更是讓我沒有感覺到絲毫不妥。

而就今日來看,自我說出那句‘衛將軍曾提過一次’時,陳景淮便已經知道我在說謊了。

可他究竟又是為何沒有揭穿我?

我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營帳處。

無數的思緒在腦中紛亂繁雜,仿若有什麼頭緒又亂糟糟的混在一起抓不住重點。

宋楠參與研製的震天雷出現在南蠻,陳景淮對此沒有任何驚訝,作為心腹之一的衛良不知道此物曾為我軍所出......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再次睜開眼時眼底一片清明。

不再猶豫,我掀開簾子大步向陳景淮住處走去。

......

“你來了。”伏在案前研究佈防圖的陳景淮對我的到來並無多少詫異。

我上前一步,單手撩開衣袍單膝跪地,“屬下有罪,還望世子殿下責罰。”

“伏南,你這是作甚?”他放下手中的筆,好整以暇的看向我。

“屬下本是宋楠將軍的......舊友,震天雷一事實乃他告知屬下。”

“看來本世子還得追他個失責之罪。”陳景淮聽言皺了皺眉頭,看似苦惱,可我卻知他在等著我的下文。

“宋楠將軍為國捐軀實為大義,若要追責也該輪到屬下。”

“你倒是英勇。”他冷笑一聲。

“只是在死之前,屬下有一事,想求殿下解惑。”沒有理會他的嘲諷,我鼓起勇氣對上他冷冽的雙眸。

“宋楠他......是不是還活著?”

我強忍著的聲線在說到‘活著’二字時還是多了些顫抖。

他對南蠻的震天雷太熟悉了,熟悉到甚至在這顆雷何時炸,炸多少他都瞭如指掌。

凡此種種,我只能想到這多半是他故意設下的一步棋。

而這枚棋子的推動著,除了同樣參與研製震天雷的宋楠,別無他人。

5、

沒有回我的話,陳景淮在我眼前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一些。”

他的話讓我心中的猜想快要被證實,卻又在下一秒墜入冰窖。

“但是他死了。”

“不可能!”

“衛良都不曾知曉的機密,你又怎麼放心交予其他人?”質疑的話衝口而出,我的眼眶微熱。

項子明曾說過的,不曾找到宋楠的屍身。

“要我告訴你他是如何死的嗎?”陳景淮沒有指責我的失禮,他繞開桌案行至我身前,俯身與我對視。

“他為我擋了一箭,在這兒。”他修長有力的手指輕點了點自己的左胸口。

“可是你們並未找到他的屍骨。”

“落入敵軍手中的將士,還會有屍骨嗎?”

我仰視著他,只覺得有什麼冰涼的液體滑過了臉頰,喉中哽噎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時我便發誓,有朝一日,必將帶領我朝鐵騎踏平那南蠻之地。”陳景淮的聲音不大,卻是那麼的鏗鏘有力。

他忽地伸手撫過我的眼角,掌心薄繭的觸感讓我瞬間回神。

我心頭猛地一跳,而後將身體向後微移,忽略他還僵硬在半空中的手,低頭抱拳,“殿下胸懷大志,定會功成名就。”

他收回手,直起身體看向我,抿了抿唇,“下次女扮男裝注意點。”

一語落下,我只覺有什麼東西在我腦中嗡的一聲炸開了。

“殿下......此言何意?”

在我終於找到自己聲音後,陳景淮已然背對著我又走向了案邊,他的話語平靜的讓我聽不出喜怒。

“本世子從未見過哪家男兒手臂上點有守宮砂的。”

守宮砂?

我下意識的望向自己的左臂。

由於身形比尋常男子嬌小一些,因此為了掩人耳目,除了作戰,我從未同軍營其他男子一起行動過,也不曾留下任何同男子不一樣的生活軌跡,更不可能裸露自己的手臂。

剎那間,那日第一次被陳景淮喚去與衛良比試的畫面自我腦中一閃而過,

他曾割破過我的衣袖,難道是那一次......我便已經暴露了嗎?

“不過是屬下手臂的痣罷了。”我硬著頭皮道。

“哦?那便來驗明正身?”他轉過頭,似笑非笑的同我說。

自然是驗不了,我暗自咬牙沒有作聲。

“需要我叫人嗎?嗯?”陳景淮步步緊逼。

話已至此,已經沒了繼續狡辯的必要。

“屬下知罪,還望殿下責罰。”我匍匐在地,等待著他的宣判。

“告訴我,為什麼來這?”

“為夫報仇。”

“尚為處子之身,你哪兒來的夫?”聞言,陳景淮嗤笑一聲,眼神上下衡量著我。

“宋楠,是我的未婚夫。”我一字一句說著,“望殿下給屬下這個機會,屬下不會輸於其他男子。”

我賭陳景淮對宋楠尚有愧疚,且我于軍中有益,他不會真的為難我。

“你可知女子私入軍營若被發現,該處以何罪?”

“任憑殿下處置。”

他沉默良久,而後緩緩開口。

“那便罰你,與本世子風雨同舟,共創一個盛世天下。”

聞言,我抬起頭,只見他目光灼灼不似玩笑。

“屬下定當追隨殿下,萬死不辭。”

......

後來,我又同陳景淮打了許多場勝仗,穎川世子陳景淮的名號從邊境傳至京都,連帶著作為他左膀右臂的我也為人熟知了起來。

直至一次南蠻圍擊,眼看著便要反敗為勝,司馬大將軍卻突然撤兵。

陳景淮畢竟只是世子,沒了朝廷的大部隊做支撐很快便又處於了劣勢。

“伏南,你怕嗎?”被圍困在山谷間,一身血汙的陳景淮將長槍撇至身側問我。

此時放眼望去,前後都有南蠻夾擊,不過片刻便會被完全包圍。

而我們只剩下了幾百親衛。

“自我來時,便沒有怕之一字。”我望向他稜角分明的側顏,緩緩開口。

聞言,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是我的失誤,我沒想到那個皇帝為了除掉我,連國土邊疆都可棄之於不顧。”

“所以這個天下是時候換人了。”

“你想做什麼?”他問。

“屬下可帶領親衛拖延片刻,屆時殿下可趁亂脫身。”

“你要本世子扔下你,當逃兵?”陳景淮眼神一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殿下可以有無數個左前峰,但這天下只有一個穎川世子。”我對上他的眸子,手指暗自滑向袖間。

“得罪。”

語畢,他還想說什麼,我便猛地將一塊手帕捂向他的口鼻。

蒙汗藥發作的很快,他驚愕的雙眸合上的瞬間身後受到我指示的將士便會意立馬上前托住了他的身體。

我迅速剝下他屬於世子的盔甲穿戴於身,與此同時那將士已然在一片混亂中帶著陳景淮脫身而去。

我緊握住手中的長刀,目光緊盯著即將到來的南蠻鐵騎。

征戰的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越多。

或許在一開始我的心中並沒有同宋楠一般,有著對家國情懷的執念。

但是想著他是這樣死去,我便想替他做點什麼。

譬如,守護他的信仰。

到現在見多了由於君主昏庸導致的種種慘狀,我好像已經分不清這份守護的初衷中,夾雜了多少自己的渴望。

耳邊是熟悉的刀劍交織聲。

我知道百人對上數萬人不過是以卵擊石。

敵軍的長槍滑過我的後背。

我倒地的那一刻長刀也重重地落在我身側。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卻終究還是停在了刀柄的前兩寸。

這是宋楠學會製作鐵器後,第一次送我的禮物呢。

只是他似乎並不明白我有多麼喜歡他。

……

嘩啦——

我被滿桶鹽水澆醒,渾身上下因戰時落下的傷口處的灼燒感自皮肉匯聚到骨髓深處,我的身體痛到抑制不住的顫抖。

“咳咳……”

束縛我的鐵鏈則因著我的抖動在靜謐陰暗的刑房中噼啪作響。

“醒了?”眼前的男子說著彆扭的漢話,甩了甩手中佈滿乾涸血跡的鞭子。

“老子還以為撿回來了個死人!”

啪——

沉重的帶著倒勾的長鞭刮上我的皮肉,我閉上眼,重重的咬著下嘴唇,將快要溢位喉嚨的悶哼強行嚥下。

“你不是穎川世子。”在那持鞭男子身後,一名蠻夷打扮的男人正坐於案邊,他身體靠向椅背,眼神中充滿了傲慢與不耐。

“他去哪了?”

我將頭斜靠在被扯起的左臂,並不想搭理他。

“說!”又是一鞭落下,我已經感受到額角沁出了絲絲冷汗。

竟然被抓了。

不過這也能說明陳景淮成功逃了出去,也算是萬幸。

狹小的刑室中只有鞭子與皮肉擊打的聲音。

被咬住的下唇已然有了濃烈的血腥味,耳邊與腦中轟鳴漸起。

我從未想過自己這麼抗打,到現在都未曾暈過去。

突然行刑之人停住了手中的鞭子,我聽到他恭敬的叫了聲太子殿下,而後便沒了聲音。

“潁川世子的左前鋒,本王見過你。”來人行至我跟前,用長劍板正我的頭顱,眼眸微眯。

“既然不願說陳景淮身在何處,那便沒什麼價值了。”南蠻太子無趣的甩開我。

“是你們......勾結我朝皇帝?”我動了動唇問他。

“勾結?”他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個不停。

“陳景淮殺了本王這麼多子民又在你們中原聲勢健旺,你以為誰能容得了他?”他的眼神陰鷙野蠻。

聽此我只覺得可笑之極,“咳咳......若非......你們挑釁在先,對我朝邊境百姓肆意燒殺掠奪......何至於此?”

“你們南蠻......也只不過是些舉止野蠻的粗鄙之人罷了......”

似是被我戳到了痛處,他猛地扼住我的脖頸,“我突然不想讓你這麼簡單的死了。”

“巴爾,你們多久沒碰過女人了?”南蠻太子隨手扔開我。

脫離了窒息感的我猛地咳了起來。

“殿......殿下?”被問到的男子手握長鞭,眼中的興奮一閃而過。

“營中無女人,便湊合用用吧。”

聞言我的心猛地一沉,是了,南蠻這邊的軍營向來有玩弄男子的習慣。

目光大概掃視了一下刑房結構,估算了一下我與南蠻太子的距離。

如今房中除了南蠻太子還有三個體格剽悍的男子。

若是他們將我鬆綁,在遏制住我之前,我應當還有機會擊殺一人,然後自殺......

刺啦——

忽地肩頭一涼,我身前便多了個臭烘烘的男子。

“中原人向來狡猾,可別指望老子給你鬆綁。”巴爾猥瑣的將雙手移至我的雙腿處。

而後用力一扯,原本十字架結構的刑架被展開,我的雙腿也被大力分開。

“你們若敢對我做什麼,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我強忍著心頭的噁心,被捆住的手腕已經被勒出了深深地血痕。

“老子們可不信什麼鬼。”

身後另一男子也欺身而來,他們的手遊走在我的腰際,胸口......

我緊閉著眼,他們的觸感卻愈發清晰。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如此恥辱過。

“艹,竟然是個女人?!”身前男子驟然一頓。

6、

與此同時我睜開雙眼,眼底恨意迸發,用盡全身力氣撲咬上他的左耳。

“啊——”

剎那間,一道殺豬般的嚎叫充滿整個房間。

啪——

我被一陣大力的掌力摑的偏向一側,臉頰火辣辣的疼。

巴爾的那隻左耳被我咬掉了一半,我吐了口血跡,看向眼前滿臉扭曲的男人,心中頓覺無比出氣。

“女人?”本在案後看戲的南蠻太子再次上前,只是這時他的眼中有著肆虐的瘋狂。

“難怪陳景淮如此看重,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哈哈哈……”

“既然是陳景淮的女人,那便得讓營中弟兄們都開開葷了。”

“來人,拖出去。”

……

我如破布一般被扔在了校場上,手腳拴上了鐵鏈,舉步維艱。

而由於剛才的撕扯,我衣衫已然襤褸,上半身裹著的束胸也露了大半。

周圍湧上的人越來越多,我只覺那些人的目光仿若炙熱的火焰要將我看穿。

“滾開!”眼見一男子湊近我,我立馬牽動鐵鏈便向他甩去。

卻不想身後竟還有人一把抓住,我一個踉蹌便又跪倒在地。

“小娘子,別跑啊!”不同男子粗糙的手掌攀附上我的胳膊與腿。

我一手捂著胸口,另一手與腳並用想要驅趕來人,身體卻忍不住的戰慄。

其實早就考慮過身份暴露的後果了不是嗎?

就算是死也逃不過姦屍。

我艱難的透過人影看向那個始作俑者,只見南蠻太子正手握酒杯,滿眼的傲慢與不屑。

他是恨極了陳景淮的。

那我又能如何自救?

捂住胸口的手被幾個人猛力扯開,同時被扒下的還有我係上褲子的腰帶。

絕望與悲涼自心底蔓延。

陳景淮,你一定要打過來,可別讓我白白受此凌辱。

......

“都給本將住手!”一道男子的暴喝自遠處傳來。

一語落地,拉扯我的眾人頓時停下了動作。

我只覺眼前一黑,一件外袍便自天而下,落在了我身上。

“怎麼?本王慰藉軍中將士,宋大人要一起嗎?”南蠻太子的聲音冷如冰窖。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所有漢人俘虜皆由本將管轄。”男子聲音沉悶隱約夾雜了怒氣。

“不過是父王的一條狗罷了,你有什麼資格指示本王?!”南蠻太子手中酒杯一摔便提劍攻來。

那位宋大人本在我身後,與南蠻太子對上的那一刻我終於看到了他的面容。

可就是這一眼,卻讓我通身血液近乎凝固。

是那張,我以為這輩子再也無法見到的面容。

二人交鋒數招,不一會南蠻太子便落了下風。

「宋楠將軍以一挑十都沒在怕的。」

是啊,他多厲害了啊。

我近乎痴迷的望著他,輾轉間我看到他墨黑如夜色般的眸光泛寒,南蠻太子被他擊倒在地。

“宋大人若是想要女人本王送去便是,何至於此?”南蠻太子嗤笑一聲,而後撐劍而起。

“今日之事本將會如實稟告大王。”宋楠收起劍,冷冽的目光掃過眾人。

“你!”南蠻太子聞言臉色猛地一變,似乎是極為忌憚。

“帶走。”他徑直從我身側走過,冷漠地令人陌生。

......

我被安置在一座偏院,連續數日除了來往的丫鬟再未見到過任何人。

而這個丫鬟還是個問不出任何話的啞巴。

雖然心中有一肚子的疑慮,但這唯一能見到的活人都無從問起,也只能作罷。

......

是夜。

我仰臥在床榻上突然聽到窗戶有一陣輕微的響動,身體瞬間繃直,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向枕頭下探去,卻突然想起我的長刀早在被俘之前便落在了戰場上。

來人的腳步聲漸近,而後在我床前站定。

感受到他的手向我接近,我唰的一下睜開雙眼擒住他的手腕。

只是來人反應比我更快,在我抓住他的瞬間他已經順力一扯,待我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落到了他的懷中。

他將我抱得很緊,下顎抵在我的頭頂輕輕磨蹭。

“歆歆。”

男人的嗓音低啞沉悶,在夜色中格外撩人。

而這兩個字,卻仿若開啟我心中屏障的鑰匙,讓我的防備一瞬間潰不成軍。

“你怎麼還活著呢?”我的臉被他摁在懷中,但也擋不住其中咬牙切齒的味道。

“你不是......死了嗎?”

“所以我該稱呼你為潁川世子左前鋒,還是南蠻王庭的宋大人?”

......

他就這樣沉默地聽著,大手一下一下的順著我的後背,面對我一字一句的質問卻並未解釋。

“別哭了。”

“我沒哭!”我在他胸口猛蹭了一把,然後猛地推開他。

通紅的眼眶剎那間便對上了那雙墨色深瞳,他眸色深邃如夜,眼底交織著難以壓制的心痛與擔憂。

由於剛剛的動作,宋楠被我扯坐到了床榻邊,我這才注意到他烏黑的髮絲上沾上了夜露的水珠,玄色衣袍的下襬沾了些泥濘,儼然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

藉著月光我能隱約的看到他的眉眼一如既往地溫柔,薄唇輕抿,那是他惴惴不安的小動作。

在這一刻,我突然什麼也不想問了。

手指微動,緩緩抬起,而後撫上他的臉頰,目光所及處能看到他的額角處還有一塊淡淡的小疤。

那是七歲那年我貪玩從房頂上摔下時他護住我時留下的。

「我要是死了,歆歆一定要找個比我更好的未婚夫。」

那時尚且年少,見了血便以為命不久矣,因此十歲的他如是說。

後來每每想起那日我哭天喊地,他虛弱的捂頭交待的模樣一直覺得好笑,卻讓我記了好久好久。

不知何時我已將整個身子直了起來,雙腿半跪在床榻之間,兩手捧住他的臉便對著那微抿的唇吻了下去。

面對我的動作,宋楠驟然一愣,我微合著眼眸能看到他震驚的目光,他眼眸緊縮,身體僵硬到不敢動。

當真是我那個老實巴交的未婚夫啊,我在心中微嘆,隨即動了動嘴唇輕咬上了他的。

舌尖遊離在他的齒間,雙手攀附上他的脖頸,片刻之後才終於得到了男人笨拙的回應。

他大手自我脊背處滑進我的髮間,唇齒交匯處他開始反客為主。

手指覆上他的腰帶,正要用力一拉卻被他的手遏制住了。

我疑惑的與他拉開距離,此時我的大半身體已然貼緊了他的,極近的間隔中我能看到他面色微紅以及黝黑瞳孔中的掙扎。

“......我不能。”他緊蹙眉頭,頓了半響吐出幾個字。

“你不行?”我皺眉。

“伏歆!”聞言宋楠臉頰更紅了,微沉的嗓音帶了些惱羞成怒。

“那就不要廢話。”

我再次堵上他的嘴,雙手撐住他的肩膀便將他壓倒在了身後床榻之上。

食指一勾,纏繞在我腰際的腰帶便輕輕掉落,衣衫自肩頭滑下,露出了內裡夾雜了傷痕因此並不算光滑的肩膀,以及鮮紅的肚兜。

這是被帶回這處偏院後換來的女裝,以往都是束胸替代。

我雙手繞向背部便要解肚兜,卻被再次抓住。

“宋楠,你要是個男人,到這一步了就彆扭扭捏捏的。”我十分不悅的看著被我按倒,且額頭青筋暴起的男人。

明明已經忍到了極致,卻不知還在糾結著什麼。

“歆歆,你可知現在我是何身份?”他聲音喑啞,包含著濃濃的情慾。

聽言我微俯下身與他靠近,嘴唇在他耳邊哈氣。

“不管你是誰,首先是我的未婚夫宋楠。”

感受到他握住我雙手的手勁微松,我藉此一把扯下身上的最後一塊布,而後開始扒拉他的衣物。

這一次他沒在阻攔我。

“歆歆啊,我怕你後悔。”

“我伏歆做事,從不後悔。”

一語畢,他目光緊縮,似是忍耐的太久,一個天旋地轉我便被他壓在了身下。

我滿意的攀覆上他的後背,手掌所及之處皆是凹凸不平的傷疤。

心中驚歎於他的傷痕之多,更多的卻是心疼。

不知道我來的算不算晚,不知道之後我們會在何種對立面。

但是今晚,我想與他做回曾經那個立場簡單的伏歆與宋楠。

他的吻從唇到脖頸再到肩膀,再往下......

手指所及之處在我的觸感上點起陣陣漣漪。

寂靜的偏院處除了夜晚的蟲鳴還夾雜了些女子的低吟。

我的身體仿若處在雲端,卻又像缺了些什麼。

“宋楠。”我突然叫他。

“嗯?”

“你......不難受嗎?”我有些難以啟齒。

只是這箭在弦上,卻一直未發,實在......難以忍受。

“我怕你疼。”他微微抿唇,而後嘆了口氣,用臉頰蹭了蹭我的額頭。

“看到我這些傷沒?”得到答覆的我啞然失笑。

他低頭吻了吻表示看到了。

“這我都不怕還怕你這......嘶——”話還沒說完便覺身下一陣撕裂的疼痛由下而上。

竟然偷襲!

我眼眶激出生理性的淚水,卻在下一秒被他的唇瓣吻去。

我能感受到他的剋制與隱忍,他的動作溫柔,一直配合著我來適應。

後來身體沉浮間,痛感逐漸消散,取而代之是從未體會過的舒適與釋然。

分類: 國際
時間: 2022-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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