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區自古就是土地肥沃,物產豐富的寶地。這裡過去曾經是滿清的皇家禁地,開發較晚,在很久以前,這一帶比較荒涼,山高林密。山林中的大河小溪生活著的魚蝦蛤蟆有的是,徒手就可以把淺水裡的魚蝦捉住。在一些水草豐厚的地方,鳥獸成群,野雞野鴨天鵝大雁白鶴到處都是。野狼、豹子、黑熊、老虎出沒於林間,很少有人類與它們為敵。當長白山區解禁以後,關裡的許多人便來到這裡開荒種地、採伐森林,人便與野生動物開始對立了起來。長白山區非常美麗,每到春夏季節漫山遍野都是五顏六色的野花。到了秋天,林地裡長滿了蘑菇、猴頭和木耳、黃花菜和榛子,山裡紅、山丁子、山葡萄、山梨,人們摘也摘不完。還有各種草藥,可以給人們帶來很多財富。山區裡的每戶人家都養著成群的雞鴨和大鵝,來了客人,抓一隻雞燉一鍋蘑菇,就會讓人們吃得美美的。秋天來到山區裡賞景,會看到家家戶戶的房簷下掛著一串串的蘑菇、紅辣椒、玉米棒子和乾菜。山裡人用乾菜做成的鹹菜或乾菜湯,是一種特有的美味。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以前,很多人家都有獵槍,下雪以後,人們就會結夥上山打獵。如果想打大牲口,就會組織人集體行動,有趕山驚嚇野獸的,有埋伏在野獸逃跑出口地方的,人們管這種打獵叫“打圍”。實際是由十幾個或幾十個人,在一片山林外面形成包圍圈,每個人手裡提一根木棒,邊走邊敲打樹杆,發出呼喊,大家向著一方向趕。就會把野獸驚嚇得往沒有聲音的地方跑。一個或者幾個獵手拿著獵槍埋伏在出口的幾個不同方向,當獵物跑到這裡的時候,獵手就會迎頭開槍,把獵物打倒。這就是“打圍”的由來。
那時候,凡是家裡有槍的獵人,都會養一隻或幾隻獵狗。獵狗是由獵人訓練出來的,善於搏鬥,特別勇敢,一旦被打倒的獵物沒死,獵狗就會衝上去或把獵物咬死,或拼死保護主人。
靠山屯有個獵手叫王一槍,據說他的槍打得特別準,任何獵物遇到他,他只打一槍,一般不會再打第二槍。一旦他張羅“打圍”的時候,村子裡的人們都願意跟他上山。跟他上山保準有收穫,怎麼也能分點肉啥的。運氣好的時候,跟著上山的人不僅能分到肉,還可能分到野雞或兔子。王一槍每次打到大牲口以後,在往回走的時候,見到野雞和兔子一般都不會讓它們逃掉。
王一槍有兩隻狼狗,其中一隻叫虎子的狗據說是家狗與野狼交配生下的,虎子野性十足,就是遇到野豬它也敢上去撕咬。王一槍的另一隻狼狗是當地的土狗與狼犬雜交生下的。有一次部隊裡在這裡訓練軍犬,王一槍用自己家的土狗引誘軍犬交配後生下了6只小狗。部隊領導非常生氣,把五隻小狗全要走了,只給他留一條。王一槍管這隻狗叫獅子,這隻狗的毛比別的狗長。
這兩隻獵狗不僅對主人乖,對村裡的人們也很友好。平時這兩條狗都是散養的,自己在附近的山上捉野雞、野兔什麼的,有一次兩隻狗還拖回來一隻狍子。村裡的人們都非常羨慕王一槍,因為他養的兩隻狗太通人性了。王一槍上山打獵的時候會給狗戴上皮項圈,項圈上帶著尖朝外的鐵刺。王一槍給狗戴項圈是保護狗,以保護狗在與野獸搏鬥的時候,脖子不會被野獸撕咬。無論是狗還是野獸,最弱的要害部位就是脖子。野獸打架的時候喜歡咬對方的脖子,當野獸與狗搏鬥的時候,它們也會對狗脖子下口。帶刺的項圈對於獵狗來說,就像是武士身上的盔甲。戴項圈的狗與狼等兇猛野獸搏鬥的時候,獵狗可以咬狼的脖子,但狼卻不敢咬獵狗的脖子。
有一年秋天,生產隊安排王一槍去檢查山上的人參地。王一槍前些時候發現這裡有狼活動的足跡,為了以防萬一,他帶了槍,還把虎子帶上了山。臨上山的時候,他給狗戴上了項圈。到了人參地,王一槍問了下看參的張東成,是否發現附近有狼的時候。張東成說:“昨天晚上有一頭狼來到看參的窩棚這裡,被我用槍嚇跑了。”
王一槍在參棚裡休息了一會兒,便把槍放在棚子裡,拎起一條口袋,到附近的灌木叢裡撿起蘑菇來。張東成說:“老王,你帶著槍吧,萬一那頭狼再來怎麼辦?”
王一槍說:“狼都是成群活動,白天一般不出來。雖然你說的那是一頭孤狼,有虎子在也不怕它。”
王一槍一會功夫就撿了半口袋蘑菇。他正撿得起勁,突然感覺特別篸得慌。王一槍暗叫:“不好!”扔下口袋,站起身子向四周檢視。他想找自己的狗,卻看到虎子正在追一隻野兔,跑到山樑上了。
王一槍非常有經驗,他判斷是孤狼盯上自己了。他蹲下身子,撿起幾塊石頭,又向左前方的一叢灌木看去。他感覺那隻狼很可能藏在灌木後面,距離自己大約有七八米遠。這個距離對於一隻狼來講,可以瞬間撲過來。王一槍打了一聲呼哨,“吱!”呼哨特別尖厲,虎子一聽呼哨立刻放棄兔子轉身向這邊跑來。
藏身在灌木後面的狼“嗖“地一下竄了出來,飛身躍起向王一槍撲來。這東西撲咬人的時候一聲不響,速度極快。王一槍本能的向另一個方向竄去。山坡這地方,腳下不平,王一槍躲避不及,被狼一口咬住了褲角,“嘶啦”一聲,半條褲腿被扯了下來。王一槍常年打獵,腿腳利落,他迅速轉到一棵大樹後面,圍著大樹轉圈,手持石頭與狼對峙起來。野狼又竄起來撲向王一槍,王一槍把手中的石頭對準狼頭一下砸過去。都說狼是銅頭鐵背麻桿腿,王一槍手裡沒有別的傢伙什,這一石頭雖然砸在狼頭上,對狼沒有什麼影響,只是令它稍微遲頓了一下。
王一槍大喊一聲:“虎子!快來!”他蹲地抓起一把泥土揚向狼的臉部,狼停了下來。王一槍迅速跳起抓住一根樹枝,兩腳往樹身上一蹬,身體躍起,迅速爬上去兩三米高。狼撲了過來,兩爪搭在王一槍的腳上,把他的一隻鞋子抓了下去。王一槍又向上爬了一段距離,堪堪躲開了狼的血盆大口。
大灰狼看著樹上的王一槍,退後了一段距離,猛地躍起再次向王一槍撲來。就在這時,一條黑影“呯”地一聲撞在狼頭上,惡狼掉落在地上,立刻與黑影撕咬起來。原來,這條黑影正是虎子,虎子的體型和狼差不多。惡狼覺得自己可以打敗眼前這條狗,它低吼一聲撲向虎子,張開大口咬向虎子的脖子,誰知虎子根本不躲,也張開大口咬向狼的脖子。惡狼一口咬在鐵釘上,疼得它“嗷”地叫了一聲,立刻鬆開嘴,嘴巴被鐵刺扎得鮮血淋漓。虎子卻不管那一套,一口咬在狼脖子後面,給狼脖子後面撕了一條血口。惡狼疼急了,一口咬在虎子的耳朵上,一下子就咬掉了一半。虎子紅了眼,拼命與惡狼搏鬥。這真是狼狗相遇,雙方鬥了個旗鼓相當。虎子被惡狼的兩爪子扒拉一個跟頭,後背上被大灰狼狠狠咬住。虎子一轉身,拼命咬住狼的脖子,但沒有咬正。惡狼受傷較重,想脫離戰鬥。虎子拼命纏住它,不讓它跑。惡狼再也不敢咬狗脖子了,虎子卻可以肆無忌憚地纏著狼撕咬,惡狼頓時落了下風。虎子知道自己有項圈護頸,拼命撕咬狼的脖子。惡狼情急之下習慣性咬了虎子的脖子幾下,結果被扎得更慘,狼轉身就跑。哪知虎子早已經料到了狼要跑的方向,橫向一截,正咬在狼的喉嚨上。虎子死死地咬住狼的喉嚨,身上被狼撕開了好幾個血口,它仍然不鬆口。漸漸地,狼失去了力氣,最後倒在山坡上。王一槍讓虎子鬆開狼脖子的時候,虎子一鬆口,便累癱在山坡上。
此時,虎子的身上傷痕累累,皮毛上沾滿了汗水和血水。王一槍蹲下來,拍著虎子的腦袋讚道:“虎子,好樣的!”
虎子立刻精神起來,圍著王一槍,不住地搖著尾巴。王一槍把惡狼拖到山下,扒皮後,做一條狼皮褥子。狼肉都餵了兩條獵狗。
從此,虎子因為少了半隻耳朵,看上去怪怪的。不過,虎子的半截右耳成了它可以驕傲的特殊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