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2009年在一個普通的本科院校畢業後,在家裡無所事事呆了兩個月,眼看著同學們一個個地走上了工作崗位,他的心裡卻也不著急,這不,今天一個宿舍的室友剛子打來了電話,電話裡剛子的聲音還像在宿舍那麼洪亮,今天甚至有點刺耳:"張二狗,老子考上了鎮上的公務員,過兩天老子請客吃飯,就在學校後面的老廚子川菜館,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宿舍的兄弟們都一起”。小張放下了電話,憧憬起來公務員的生活,在他目前的認知裡,鄉鎮公務員是最好的工作,每天一到辦公室,先泡茶,再坐下,然後就是吹吹牛逼看看報紙等著下班了。
在短暫的做夢後,他突然想到,考上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室友剛子,這個剛子平時上課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期末考試都是自己小紙條保他及格,這小子是怎麼蒙上了公務員考試,真是踩了一泡臭狗屎運。小張點燃了一支香菸,打火機清脆的聲音傳到了媽媽的耳朵,媽媽正在客廳給父親準備農忙後的飯食,張媽輕輕地推開門,像是安慰像是驚奇地小聲問道:抽菸不好,你爸爸馬上回來了,抽完這根不要再抽了,工作的事再想想辦法。張正明不算是個成績特別優秀、特別受老師喜歡的學生,但他規規矩矩,就算整個宿舍其他5個室友都學會了抽菸,但他在大學四年裡一根香菸也沒有抽過,小時候他偷偷抽過父親的旱菸,嗆得不行,他那個時候覺得太苦了就發誓以後永遠都不會抽菸;今天抽的這支香菸,也是偷父親的,但這個味道卻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10月1日,小張受室友剛子的邀請,回到了他們的母校——天州師範學院,這次回來學校,看到放假沒有回去的師弟師妹,在食堂和水房之間來回穿梭不停,看到圖書館那些琳琅滿目的書籍,看到一幢幢新建起來的教學大樓,他才真正意義上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學生了,而是應該在社會上有所作為的青年。他突然很想去自己住過的宿舍看看,因為四年的大學生涯,他沒參加過學生會,沒參加過社團,也不是學生幹部;每次上課他都是和室友一起,吃飯也一起,回來也一起,宿舍給他極大的安全感,室友是他最好的朋友;在這四年裡,他真把宿舍或者說他的床鋪當作了自己的小窩,在這個小窩裡,他曾經有過安寧。他和室友們說了一聲後,便一個人走上了去宿舍的路,7B227,一個多熟悉的編號,他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輕輕地敲響了門,幸好宿舍的學弟放假沒有回去,學弟開啟門問道:“你做什麼的,推銷電話卡襪子的什麼的都不要。”小張被學弟這麼一問有點慌了,趕緊編了一個慌,我是學校派來檢查違規電器的,假期需要檢查一下,嗯、嗯嗯,小張頓住了,以為自己要被揭穿了,學弟卻滿不在乎地說,那你進來啊,我們沒有使用違規電器,現在食堂都有外賣可以送的,誰還用那個東西啊。小張鬆了口氣,慢慢走到自己的床鋪,上面缺了一個角的《張正明作息時間表》和籃球巨星科比的海報都還在,看到自己睡了四年的床鋪,如果沒人的話,他真的好想上去躺一躺,什麼都不做,就是閉上眼睛,只要閉上眼睛,誰也管不了他能想到哪裡去。臨走的時候,小張給了學弟一包自己帶來的香菸,並找他要走了自己大學四年的作息時間表。他在心裡說:“小子,科比的海報我給你留下了,好好對待我的偶像,髒了老子可要揍你。”
剛子去辦理了公務員報到需要的一些手續;老董因為是班幹部,工作也是系裡推薦的,去了天州師範學院附小當了一名歷史老師,所以去拜訪了系裡的一些老師;磊哥女朋友是天州市區的,所以一下火車就去和女朋友約會了;宋小寶是個遊戲迷,因為家裡和小張一樣都是農村的,長期沒網上機憋壞了,這會正在學院後門小網咖玩地下城;豬哥畢業後留在了天州一家媒體,他應該這會兒快下班了。整整等到晚上7點,宿舍6個人才終於湊齊了,今天這頓飯算是剛子的慶功飯也算是這個宿舍的告別飯,三個月的時間,把曾經一個宿舍的六個人的處境變得各自不同,六個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今晚藉助酒精的推波助瀾,所有的情緒被釋放殆盡,小張舉起酒杯祝福剛子,剛子說:“張二狗,今天老子去了系裡辦手續,聽到系裡書記說有一家用人單位需要秘書,我和系裡書記報了你的名字,你不是到現在沒有落實工作麼,這個怎麼樣,你是不是要炸個雷子(皖北喝酒的方式,就是幹滿一整杯)。”這時候,磊哥突然興奮了,“秘書可是一個好職業啊,你要服務好老闆娘哦”;聽到這裡,大家都轟然大笑,可能聲音太大了,其他桌上吃飯的人也跟著嬉鬧了起來。小張幹了一整杯,又倒了一杯自顧自喝掉了,他內心裡是排斥剛子不經過自己同意就把自己目前的狀況告訴了自己的老師的,但他還清醒著,他知道剛子內心也是為他好,他只想當個隱形的人不被打擾,但他這種情況很快就將被打破。他極力壓住自己心中的不滿,直到結束了這場大學意義真正的告別飯。咔,飯店老闆把六個人面紅耳赤、精神疲軟但又稚嫩的臉龐拍了下來,這意味著從明天開始,這六個人將會在不同的城市開啟各自不同的人生。
第二天一早,小張起了一個大早,他誰也沒打招呼,一個人奔赴了回家的汽車站,他不知道怎麼告別,也不想告別。想到昨天剛子說的話,他只想趕緊回去換個號碼。(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