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嘉慶年間,真定府的街頭有家德勝鏢局,總鏢頭名叫陸永昌。他年近四十,長得人高馬大,孔武有力,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一日傍晚時分,他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回城的路上,忽然看到前面有幾個手持鋼刀的蒙面人,正在追趕一箇中年男子和一個孩子。小男孩年齡不大,大概八,九歲的樣子。兩人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陸鏢頭是一個正直善良,行俠仗義之人,看到有人落難,連忙快馬加鞭趕過去營救。為首的男子高聲叫囂:“此事和你無關,想要活命速速離去,否則別怪老子無情。”
陸鏢頭自幼習武,身懷絕技,他走南闖北十餘載,什麼場面沒見過?區區幾個毛賊,他根本不放在眼裡。蒙面男子見他沒有離開的跡象,氣得手持大刀,蜂擁而上。
陸鏢頭從腰間摸出柳葉飛鏢,只聽到“嗖,嗖”幾聲響,蒙面人手中的鋼刀全部被擊落在地。他們自知不是陸鏢頭的對手,慌忙棄刀而逃。
中年男子臉色蒼白,他領著男孩走到陸鏢頭面前,跪地叩拜,感激地說道:“多謝恩公出手相救,我父子二人感激不盡。日後若有機會,定當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陸鏢頭上前一步,扶起二人,一臉不解地說道:“恕在下直言,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為何要取你們父子性命?”中年男子長嘆一聲,娓娓道來。
男子名叫趙方澤,家住一百里外的平山縣。他和妻子在鎮上經營著一家豆腐坊,小兩口每天起早貪黑做豆腐,整天累死累活,也攢不下多少銀子。
鎮上有個地痞流氓,名叫黑三,他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人們見到他都躲著走。這日趙氏夫婦正在店裡賣豆腐,黑三帶著一夥人找上門來,他張口就要五十兩銀子。
趙方澤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他苦苦哀求,希望這夥人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黑三絕非善類,怎肯善罷甘休。他見趙方澤的妻子梁氏長得膚白貌美,頗有幾分姿色,忽然色性大發。
他命手下將梁氏帶回趙府,讓趙方澤湊夠五十兩銀子再到府上贖人。堂堂七尺男兒,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妻子被惡人搶走?趙方澤抄起一根木棍要跟他們拼命,雙拳難敵四手,那夥人下手太狠,直到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方肯住手。
等他清醒過來,發現妻子早已經被那黑三帶走。趙方澤情急之下跑去衙門報官,誰知官匪沆瀣一氣,根本不予理睬。他被逼無奈,只能四處借錢。兩日後,終於湊齊五十兩銀子,打算去趙府贖人。
來到趙府方知,妻子梁氏慘遭黑三玷汙,她不堪其辱,自盡身亡。趙方澤痛失愛妻,傷心欲絕,他帶著兒子直奔知府衙門告狀,誰知兩人還沒進城,就遭到黑三一夥人的追殺。
在陸鏢頭的護送下,父子二人走進城門。這時,城中已經是萬家燈火,陸鏢頭叮囑他們要多加小心,轉身告辭。趙方澤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感動得流下熱淚。
兒子趙虎拽了拽父親的衣襟,說道:“爹爹,虎兒好餓。”他這才回過神兒來,拉起兒子的手,二人朝著前面不遠處的一家麵館走去。店掌櫃見有客人上門,笑臉相迎,父子二人要了兩碗麵,飽餐一頓。
吃完飯,趙方澤打算付錢走人,他伸手往懷裡一掏,忽然大驚失色,身上所帶的錢財竟然不翼而飛。店掌櫃見他急得滿臉通紅,慷慨地說道:“出門在外誰沒遇到過難處?客官不用著急,只不過是兩碗麵,小店還能擔得起,這頓飯就算我請你們好了。”
父子二人千恩萬謝,感激不盡。他們走出麵館,失魂落魄地來到大街上。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如今身無分文,趙方澤只好帶著兒子住進郊外的一處破廟裡。
一天深夜,陸鏢頭睡得正香,忽然夢見趙方澤驚聲大喊:“恩公快醒醒,大事不好。”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只見窗前閃過一個黑影。他想起身下床,卻渾身無力,動彈不得。這時,他才意識到有人下了迷藥。
賊人點燃門窗,眼前頓時火光一片,陸鏢頭看著熟睡中的妻兒,高聲呼救。這時,只見一個男子拎著水桶來到門前,迅速將火撲滅。陸鏢頭看到撲火之人很像趙方澤,他剛想開口說話,就見那個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次日清晨,陸鏢頭去衙門報案,希望官府能查出縱火之人。案件過去十多天,毫無進展。後來,就成為一樁懸案被擱置起來。
這日,陸鏢頭難得清閒,就在院子裡耍起大刀,妻子焦氏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正在這時,一個小男孩來門前乞討,焦氏進屋拿出一塊餅子。陸鏢頭不經意地朝門口望去,忽然他扔下大刀跑到男孩面前,說道:“虎子,怎麼是你?你爹呢?”
趙虎聽陸鏢頭這麼一問,鼻子一酸,流著淚水說道:“爹爹已經去世了”。陸鏢頭回想起家中著火時的情景,這才意識到那時的趙方澤已經離世了。他將趙虎摟在懷中,柔聲問道:“快告訴我,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原來,事發當晚趙虎和父親住在破廟中,到了半夜,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趙方澤猜想一定是黑三帶人追上門來,他讓兒子藏在佛像後面,然後跳窗將他們引開,誰知剛跑出不遠就慘遭殺害。
在好心人的幫助下,趙虎將父親的屍體埋在郊外的一處荒坡上。從那以後,他就變成一個孤兒,每天靠著乞討度日。陸鏢頭得知父子二人的不幸遭遇,義憤填膺。他找人寫好狀紙,帶著趙虎跑到知府衙門擊鼓鳴冤。
馬知府看完狀紙,怒不可遏,親自帶人去平山縣徹查此事。經過走訪調查,案件水落石出。以黑三為首的流氓團伙,一共二十六人全部落網,老百姓奔走相告,拍手稱讚。平山知縣助紂為虐,翫忽職守,被摘去頂戴花翎,革職查辦。
陸鏢頭得知這一訊息,倍感欣慰,特意來到趙方澤墳前祭拜,他聲淚俱下地說道:“賢弟大義,即使你我陰陽兩隔,都能保我家人周全,這份深情厚誼在下沒齒難忘。”
“未經賢弟同意,我已經將趙虎收為義子,希望你泉下有知,保佑他平安長大。如今大仇已報,你就安息吧!”說完,陸鏢頭點燃紙錢,趙虎跪在父親墳前磕了三個響頭,兩人擦乾眼角的淚水,轉身離去。
從那以後,趙虎就跟著陸鏢頭學習武術,他機靈懂事,悟性極高,深受陸鏢頭的喜愛。轉眼七年過去了,如今他已經長大成人。在義父的幫助下,趙虎將父親的屍骨運回平山縣,和母親的屍體合葬在一起,總算完成一樁心願。
多年來,趙虎一直對義父義母充滿感激,他視二人如親生父母一般。全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其樂融融。
結語:
陸鏢頭正直善良,行俠仗義,在趙氏父子慘遭惡人追殺之時,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這份大恩大德令趙氏父子永生難忘。趙方澤知恩圖報,雖然他已經不在人世,卻始終不忘保陸家平安。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黑三等人作惡多端,終究難逃法律的制裁。平山知縣助紂為虐,翫忽職守,最後被革職查辦,這正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早到與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