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一戶農家院裡大清早的就圍滿了人,原因是出了人命案子。
死者有三人,且死狀皆慘不忍睹。好些看熱鬧的見這慘狀都承受不住吐了,更甚者直接就暈了過去,場面一度失控。
好在有人早早報了官,縣令這會兒已經帶著衙役親自趕來了,讓手下人一邊維持秩序一邊將仵作護了進去,村民們見了官,倒自覺退開了些,只是徘徊在矮牆院外,依舊不肯離去。
縣令也管不了許多,當務之急是讓仵作立馬投入工作,他在門外等訊息,讓仵作一一將堂屋裡的兩具屍體和臥房門口的那具先後檢驗後,報上結果。
如今在他管轄之內齊出了三條人命,若是不盡快處理,只怕會影響他的官途哇,他怎能不急?
仵作驗屍後,將驗屍單交於他,上面清楚寫著,這三人皆是死於刀傷,除了那年輕女子是被一刀致命外,那老兩口的身上,細數之下全不低於三十刀,屬於流血過多致死。
“是誰會對他們下如此狠手哇!”縣令聽罷也不得不唏噓到。
這時,衙役班頭前來彙報,他已經向村民們打聽出,這死的三人是至親。
那兩老的是兩口子,男的是這家的當家人。
死的那位年輕婦人是他們的女兒,名叫馬大妞。平常這一家人為人十分地尖酸刻薄,所以鄰里間也鮮少有人與他家往來。
大家都說這是仇殺,可思來想去,又有誰會同他家有這麼大的仇恨吶,以至於一連砍殺三人!
雖說這三人是可惡了些,可也不至於與人結下這麼大的仇怨啊?
就在這時,一名衙役從門角里發現了一把帶血的篾刀,眾人一見那刀,就不覺喊出聲來:“這刀不是他們家女婿平時用來破篾的嘛,難道這兇手是他?”
“你說大壯啊?”一位村民立馬反駁道:“怎的可能!大壯他老實巴交的,一天到晚只曉得幹活,哪會去殺人吶,不,絕不是他乾的!”
“可說不準呦!”另一個漢子嘆息著接腔道:“平常你們又不是沒看到,他們這一家子是怎麼對大壯的,說不定是大壯忍無可忍了,一時失了理智也不一定。”
“是啊……”
“是啊……”
人群中頓時附和聲陣陣,縣令一聽,這事倒像是有了眉目了,於是衝著人群中那名引起討論聲的男子招了招手,有衙役立馬就兩人領了過來。
那人到了近前,俯身就拜,“拜見縣老爺。”
“不必多禮。”縣令抬手示意他起身,隨即說道:“你且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興許會對案情有所幫助。”
那漢子連連稱是,隨後像倒豆子一般,將平日裡所知曉的關於這家人的事都一一說了出來。
原來這家的老頭子年輕時就是個小有名氣的篾匠,靠著這一手藝日子過得還不錯。
無奈他這輩子沒有兒子緣,就只有馬大妞這麼一個閨女。
眼看自己一天天老去,一身編篾手藝卻無人繼承,心想等哪一天他不在了,剩下她們娘倆可怎麼過活啊。
馬大妞又是個出了名的潑辣性子,只怕這婆家也不好找,於是兩口子就動起了招上門女婿的心思。
只是說了好幾門親事,人家都不願娶她馬大妞。
只好老頭子說誰娶他女兒就把這篾匠手藝傳給他,當時倒是有幾個意躍躍欲試的,怎奈馬大妞實在是太潑辣了,不到三天就把人給嚇跑了,儘管可以學手藝,那些男子也大抵不願登門了。
就在老兩口愁的不行時,一位名叫劉大壯的漢子正好在投親途中餓暈在了他家門前。
這下好了,一飯之恩再加不知底細,劉大壯不到兩天就火速娶了馬大妞,成了馬家的上門女婿。
剛開始成親沒幾日的馬大妞還裝的住,劉大壯心裡也樂開了花,只覺得這是天上朝他砸餡餅,不但能學得好手藝,還得此嬌妻。
再加上他無父無母,原本是想投奔親戚去的,如今倒遇到了這麼一個大好事,他又是個有恩必報的人,所以為這個家是相當的盡心盡力,全然不怕吃苦受累。
可好景總不長,沒過多少好日子這馬家一家三口的德性就顯露了出來。
先是馬大妞的無理取鬧,再是馬老頭動不動就劈頭蓋臉的打罵、再加上馬氏的辱罵神功,讓劉大壯一時間所有的美好願望都瞬間破滅了,他越來越話少了,見到熟人也總低著頭,不願與人交流。
時間一長,他就開始崩潰了,可他無處發洩,只得將一腔怒火都燃燒在手裡的篾刀中,整日裡不停地幹活,再幹活,以為這樣就能換得岳父岳母的一個好臉色,以及妻子的一句關心。
可他錯了,這樣的他不但沒能盼到想要的溫情,反倒讓他們將他當成了軟柿子,越捏越痛快。
村裡這兩人算是平常與他有交集的,他們知道劉大壯的痛苦,說他因忍無可忍而殺人,也不是沒可能。
縣令聽完漢子的講述,也斷定了這兇手就是大壯無疑,可大壯他人呢?
問村民,村民都說昨晚沒聽到這裡的動靜,再加上馬老頭自詡是這村裡的首富,所以這院子建得比誰家的都高,而且還是在這遠離村居的半山腰上,他們當真不曉得昨晚會發生這樣的慘事,也不知道大壯去了哪。
就這命案都還是一上山砍柴的村民路過時,無意中看到的。
於是縣令命令班頭派人下去,一定要將大壯緝拿歸案。
班頭領命,帶著一幫衙役剛要出院門,就聽得一老漢氣喘吁吁的喊道:“快、快!山、山…上有人上吊了!”
眾人一聽,立馬一窩蜂地尋著老漢手指的方向跑去,待衙役們護著縣令趕到時,就看到一具男屍正吊在一顆大樹枝幹上,早有人一眼認出,那就是劉大壯。
仵作最後還在他身上掏出了一封遺書,上述經過倒是與之前那位漢子所敘差異不大,當真是劉大壯忍無可忍之下,一時失去理智發洩怨恨所致。
至於關於妻子馬大妞,他在書中寫到:“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至少我沒讓你像他們那樣痛苦死去,只願來生,再也不見!”
是啊,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若是馬家人能對大壯好些,又怎會發生這種慘事?
若大壯能在忍無可忍之時,不失理智,一紙休書瀟灑離去,又怎會不是另一番光景?
“世事本無常,庸人自擾之。”
若大壯能在關鍵時刻保持理智,也不至於最後把自己也搭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