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娘
作者 | 張崇利
朐邑東南善家莊，風景秀麗好風光。
村北靠著兩座山，山上松柏枝葉旺。
村南有條小河水，自西向東靜靜淌。
村的東頭有一戶，單門獨戶本姓王。
只有娘倆過日子，生活困窘很淒涼。
母親五十掛個零，身體虛弱不健康。
按說年齡不算大，地裡活兒幫不上。
可她心靈手也巧，和人相處很善良。
幫人做些針線活，街坊鄰居都讚揚。
兒子二十剛掛零，小夥厚道又直爽。
他出生時逢立春，叫他春子很順當。
春子從小很勤快，特別孝順爹和娘。
那年他才十六歲，爹爹病重躺在床。
都說久病無孝子，可他完全不一樣。
春子四處去求醫，千方百計尋藥方。
夜裡趴在病床前，時刻守候爹身旁。
問寒問暖問飢渴，端屎端尿不嫌髒。
爹爹不幸下世去，春子隆重去埋葬。
雖然欠下許多債，但他從來不多講。
默默無聞去幹活，辛辛苦苦孝敬娘。
娘若有些不舒服，春子吃飯也不香。
自己吃糠又咽菜，讓娘頓頓吃細糧。
這天春子去砍柴，娘也起早去幫忙。
春子力勸不讓去，可娘執意去一趟。
說是跟著去拾拾，不用付出大力量。
藉機上山散散心，省的在家悶得慌。
春子實在擋不住，只好一塊去山崗。
山上遍地是荊棘，石頭堆積很難上。
春子扶著親生母，一步一步心不慌。
來到一處山凹地，春子告訴母親孃。
我在樹上砍枝子，你要遠離在一旁。
說著帶上大斧頭，很快爬到大樹上。
揮動胳膊揚斧頭，樹枝落地紛紛揚。
母親看到跑過去，要把枝子堆一旁。
忽然斧頭落下來，恰巧砸到頭頂上。
原來春子用力猛，斧頭脫柄從天降。
母親當即倒在地，頭頂順著淌腦漿。
春子這時也發現，一下跳在娘身旁。
雙手把她扶起來，母親微微把口張。
你要好好過日子，看來我的命不長。
說罷慢慢合上眼，嘴巴緊緊也閉上。
春子雙手抱著娘，聲聲哭得很悲愴。
哭聲蒼天天不應。哭聲大地不靈光。
只怨自己命太苦，孤苦伶仃無人幫。
喉嚨哭啞淚也幹，眼前出現一景象。
一個老漢在眼前，兩眼眯離很慈祥。
鬍鬚白白飄前胸，耳朵大大掛臉龐。
眉毛長長如臥蠶，嘴巴寬寬齒如霜。
話兒輕輕一出口，春子陣陣心舒暢。
你娘既然已死去，再哭她也不還陽。
趕緊找塊向陽地，刨坑修墳去埋葬。
我給塑個泥巴人，模樣如同你親孃。
每月初一和十五，擺上祭品去供養。
今後日子不用愁，吃住都會變個樣。
你的孝心動天地，到時一定得補償。
今後生活甜如蜜，輩輩都出好兒郎。
春子心中一激靈，老漢還在眼前晃。
腰裡解下一葫蘆，把水倒在樹下方。
用手攪拌泥一團，邊捏嘴裡邊嘟囔。
一會塑出一個人，身高也就一尺長。
雙腿盤坐蓮花臺，雙手合掌在心房。
雙眼總是笑眯眯，模樣如同親生娘。
老漢朝她吹口氣，轉眼消失在遠方。
春子看的真切切，一字一句也沒忘。
先是動手去挖坑，搬石壘的四方方。
把娘慢慢放進去，雙手捧土在墳上。
朝著墳頭磕仨頭，抱著泥娘回了莊。
把娘放在供桌上，倒茶斟酒擺乾糧。
每逢初一和十五，上供一次也沒忘。
這天七月十五到，春子按時擺供養。
倒上茶，斟上酒，祭奠完了發錢糧。
忽然發現孃的嘴，像是在動把口張。
春子急切叫聲娘，孃的臉上放紅光。
嘴巴一動一張口，一塊銀元在地上。
吐了一塊又一塊，落在地上叮噹響。
不一會兒一簸箕，一摞一摞閃銀光。
春子再次下了跪，感謝親生母親孃。
自此春子有了錢，生活完全變了樣。
有土地，有牛羊，新蓋六間磚瓦房。
有人上門來提親，不久娶了一嬌娘。
鸞鳳和鳴結同心，茅舍奏出新樂章。
本村有個大財主，凶神惡煞似虎狼。
看到王家變化快，迷惑不解啥情況。
幾次來到春子家，問這問那求真相。
春子誠實不隱瞞，來龍去脈說端詳。
財主一聽心高興，依樣葫蘆去模仿。
先是準備一斧頭，又去脅迫母親孃。
約她上山去拾柴，要她去幫自己忙。
親生娘，信此言，跟隨兒子上山崗。
財主樹上掄斧頭，兩眼不時向下望。
退下一個大斧頭，對準孃的頭中央。
用盡力氣扔下去，親孃霎時地上躺。
財主樹上跳下來，抱著孃親淚汪汪。
邊哭邊向四周看，等待老漢來現場。
不一會兒老漢來，如此這般把話講。
也給塑了泥人像，模樣和娘一個樣。
財主心中很高興，沒顧把娘去埋葬。
抱著泥娘下了山，把她供奉在正堂。
初一十五想得準，按時按點去供養。
到了七月十五日，財主家人特別忙。
準備一個大簸箕，錢糧祭品多又香。
老婆給兒在餵奶，也叫跟前來幫忙。
倒上茶，斟上酒，拿起火柴發錢糧。
財主雙腿跪在地，抬頭兩眼望泥娘。
泥娘嘴巴一動彈，一塊銀元在嘴上。
嘴唇緊閉不鬆口，怎麼祈求也不放。
老婆這時走過來，說娘飢渴沒力量。
給娘喂上一口奶，說完解懷摸乳房。
泥娘嘿的一聲笑，銀元丁零落地上。
媳婦一句孝順話，一塊銀元把她賞。
財主抓緊伸手指，去摳嘴巴吐大洋。
泥娘嘴巴又閉緊，咬著手指不肯放。
儘管財主用全力，指頭如同釘在牆。
老婆放下小孩子，擼著後腰來幫忙。
好不容易拔出來，指頭變成乾柴棒。
後來手指發了炎，指頭頂上長大瘡。
流血流膿治不好，財主不久就死亡。
這正是:
世間之事紛紛然，前因後果有關聯。
善惡好壞誰知曉，蒼天有眼可明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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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崇利，臨朐縣辛寨鎮一退休教師，熱愛文學，曾作出《新農用雜字本》，整理民間經佛600餘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