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的前世今生，說來偶然。大牛一頓酒，有了小牛。不知大牛酒桌上，誰傳的，村裡流行一句話。大牛酒後有小牛！小牛自此跟酒有了聯絡。
大牛喝酒，十里八村，無人能敵。虎父無犬子，小牛打小，虎頭虎腦，機警靈活，人見人愛。因為大牛兄弟七個，小牛他爺有很多幹兒。福澤後世，小牛家，也有很多福利。但是，小牛喝酒這事兒，很少有人提起來了。
小牛家最大的福利，就是包村到戶第五年，有了村裡第一臺拖拉機。
這是光榮而偉大的時刻。遺憾的是沒有相機，只能口訴，這件事傳了一二十年。雖然口訴，老年人，講起來，有聲有色，各個誇讚。
小牛的幸福，再也簡單不過。每年的霜降稍後，坐在灶房地鍋口，半睡半醒，聽拖拉機的聲音。剛開始，只要聽到拖拉機的聲音，他知道，爹孃回來了，內心興奮！那一年，小牛六歲，也是，第一次蒸饅頭，等家人。
後來村裡拖拉機多了。其他人沒有大牛實誠。領裡鄉親，打聲招呼，想用拖拉機，幫忙攆場，犁地耙地，他都樂於幫忙。小牛，每到種麥的時候，就有很多天，一個人坐在灶房地鍋口，等著大牛。
小牛，自己修煉，有了自己的本領。同時村子四個方向，來四臺拖拉機，他能透過拖拉機的聲音，知道哪一臺是大牛開的。然後，透過拖拉機聲音的遠近，判斷他什麼時候，跑到家門後，等著，他爹，大牛。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拖拉機越來越少了，想聽到拖拉機的聲音，也更難了。尤其是，小牛長大後，背井離鄉，在外漂泊。他經歷時事，感受著世間變遷，更加珍惜內心保留著的少有的溫存。
有天，他回到家。大牛，為了歡迎過去的小牛一家，燉雞燉鴨。大牛為此，開了村裡禁止很久的地鍋。
灶房，還是原來的那間灶房，顯得更加矮小了，煙囪也低了很多，灶房煙霧繚繞，猶如仙境；灶房地鍋口的木墩，還是那一個木墩，顯得更加破舊。現在的小牛，坐在上面，斜靠著牆，睡過多少個日夜，都已是他現在最溫暖的記憶。
其實，這一切，並不能讓小牛想起當年的感覺。
因為最美好的不過是，當年聽拖拉機的聲音，能夠知道那一個方向的拖拉機是自家爹孃開的！他也透過拖拉機的聲音，能知道，是不是爹孃回來了！
現在，拖拉機的聲音，他也聽不到了！
生活在城裡，上班下班車水馬龍。陰天下雨，時常遇到車輛擁堵！為此小牛也嘗試儘快回家，但是，每天事與願違。
小牛內心失落的，不是回家早晚，而是，每天回到家後，兒子和女兒，都已經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