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前後,西藏叛亂的局勢從暗流湧動轉為明火執仗,愈演愈烈。尤其是四川藏區的叛匪竄入西藏後,和西藏僧俗上層集團勾結,實力大增,僅拉薩地區的叛匪就有四大派系,五六千人之眾,昌都地區的情況更嚴重。
我軍駐藏部隊受上級指示,採取忍讓態度,不到萬不得已,不放棄和平解決的希望。叛匪以為我軍示弱,活動更猖獗了,駐藏部隊屢次被襲擊,損失不小。
1958年9月12日,西藏軍區組織了一支16人組成的醫療隊,從拉薩去日喀則的160團駐地,給幹部們檢查身體。帶隊的是後勤防疫部門的大尉助理員王能勤(80年代解放軍取消了大尉軍銜)。王能勤38年入伍,當過軍分割槽醫院院長,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兵了,滿心以為這是一次輕鬆的任務。
可是叛匪得到了情報。敵在暗,我在明,叛匪提前在醫療隊的必經之路——馬拉山南麓公路兩側埋伏了上百人,準備搞突襲。實際上有人在半路上提醒了醫療隊,前方危險,可他們沒當回事。
鑑於叛匪活動頻繁,同年8月下旬,西藏軍區情報部派出了若干小組,密切注視叛匪的動向。其中情報部副部長蔣文奇親自帶著4名偵察參謀執行任務。9月17日一早,蔣文奇等人在馬拉山北麓發現了一股叛匪,就悄悄下了山,回到公路上,準備向軍區彙報情況。
蔣文奇他們在路邊隱蔽起來,正要給軍區發報,發現一輛軍用卡車疾馳而來,車上有十來個人。蔣文奇趕緊走到路中間,伸手攔下了車。車上正是軍區派往日喀則的醫療隊。蔣文奇身著便裝,司機以為他要搭車,連聲說,搭不了,搭不了,我們要執行任務。
蔣文奇問:“誰是帶隊的?”坐在副駕駛的大尉王能勤說:“是我,有什麼事嗎?”神色頗為不耐煩。蔣文奇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下來。”他身材瘦削,面容憔悴,但眉宇間自有一股威勢,王能勤一怔,下了車,說話還是帶點盛氣凌人,“有什麼事快說!”
“我是軍區情報部的,”蔣文奇說:“你們要去哪裡?”王能勤一聽對方是軍區情報部的,態度馬上溫和了:“我們去給160團幹部做體檢。”蔣文奇說,山上有叛匪活動,你們要小心點,發現情況不對趕緊拐回來。
之前駐藏部隊在羊八井一帶趕走了一股叛匪,整個軍區都知道,所以王能勤認為山上的叛匪只是一些流竄人員,也覺得蔣文奇有點大驚小怪,笑道:“幾個土匪有什麼好怕的。撞上我是他們運氣不好,我正好抓幾個立功。”
蔣文奇無奈,只好叮囑道:“還是小心點吧,大尉同志。”王能勤不知道他是軍區大名鼎鼎的情報部副部長,轉身鑽進了駕駛室,讓司機開車。蔣文奇不放心,又拉住車門,嚴肅地說:“千萬不要大意!”王能勤笑道:“沒事!”汽車就開走了。
據蔣文奇回憶,當天上午9時許,他們聽到山上傳來密集的槍聲,心知不妙,肯定是醫療隊遇襲了。但他們只有4個人,無力支援,立即向軍區彙報了情況。等最近的增援部隊到達時,山上的戰鬥早已結束。
蔣文奇判斷醫療隊遇到了大股叛匪伏擊,帶著部隊到跟前一看,大家驚呆了,包括司機在內,醫療隊16人全都倒在汽車周圍幾十米的範圍內,無一存活。
後來蔣文奇才知道,正是當天早上他們在山上發現的那股叛匪土伏擊了醫療隊。叛匪的眼線很多,情報準確,100多人伏擊一輛卡車,打完就跑,非常狡猾。醫療隊本來就沒什麼戰鬥力,帶隊的王大尉明知道有敵情,卻滿不在乎,悲劇是不可避免的。
經此一役,叛匪武裝的“胃口”更大了,企圖把西藏軍區155團駐澤當一部和工作隊擠出山南地區。
馬拉山事件發生一個月後,1958年10月下旬的一個深夜,叛匪武裝700多人向155團澤當駐地發起突襲,戰鬥持續了4天,雖然叛匪最後被擊退,我軍損失也不小。同年12月中旬,155團的汽車運輸隊在貢嘎境內的雅魯藏布江邊被叛匪伏擊,連帶隊的杜營長都犧牲了。
解放軍不是沒有反擊過,但高原上地形複雜,氣候惡劣,後勤補給困難。而叛匪都騎著馬,行動迅速,打不過就跑。我軍當時還沒有動真格,駐藏部隊出動的大都是步兵,在高地和山脊地區根本追不上叛匪。
不到4個月,駐藏部隊3次遇襲,局面十分嚴峻,引起了北京的重視。1958年12月21日,公安部長羅瑞卿叫來了正在北京休假的西藏軍區參謀長王亢,一見面就說,王參謀長,西藏的事你知道嗎,我不能讓你再享清福了,上級指示,你要停止休假,趕緊回西藏。
王亢是遼寧營口人,參加過抗戰,作戰經驗豐富。他當然知道西藏的情況,說自己準備一下,後天一早就出發。羅瑞卿說,你現在就走,飛機已經準備好了。王亢想給家裡打個電話,羅瑞卿說不用了,你立即上飛機,我會告訴你家裡。
於是王亢一刻也沒耽擱,馬上乘飛機飛到成都,又坐車回到了拉薩。王亢回來確實加強了駐藏部隊的指揮,但解放軍仍然堅持不主動出擊,所以叛亂局面還在惡化。直到1959年3月,拉薩發生叛亂後,解放軍才動了真格,兩天就平息了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