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荷
圖：來自網路
小時候，因為一場普通的感冒發熱，我被庸醫打針時誤打了穴位，導致臀部腫脹發炎，左腿無法彎曲自如。雖然爸爸媽媽帶我四處求醫，但最終還是落下了終身殘廢，成了一個"瘸子"。
那時，爸爸在豐縣化肥廠擔任科長，儘管我腿有毛病，但童年少年時期的我，生活還是幸福滿滿的。
不幸的是，在我十六歲那年，爸爸因病去世。失去了天的媽媽憂鬱成疾，弟妹還小，我只有忍痛輟學，挑起生活的重擔。生活再苦，我都咬牙挺了過去。只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愛情卻與我無緣。同齡人不是結婚生子，就是已定妥了親事，我的身邊卻冷冷清清。
儘管我長相還可以，心地善良，也有手藝在身。可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一個瘸子呢？
在發小的幫助下，我在《知音》雜誌上，不抱希望地登了一則徵婚啟事。誰知道刊登兩個月後，便陸續收到幾位姑娘拋來的橄欖枝。其中一封四川宜賓何志蓉的來信，引起我的共鳴，娟秀的字型，樸素誠摯的言語，深深打動了我。
我決定先回復她的信函，在信中，我也敞開心扉，情真意切地向她介紹了我的情況，約十天後又收到她的回覆，並附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站在一棵大橘子樹旁，女孩看上去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天藍色的上衣，素淨，合體。飄逸的長髮，瀟灑，秀美。圓圓的臉蛋，笑容可掬，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更令我怦然心動。
但自身條件又讓我遲遲疑疑，自卑。可又不甘放棄，斟酌再三，我再次委婉地告知她，我們這裡，窮鄉僻壤生活不富有，但我熱愛生活，能夠承受生活的苦，除了腿有毛病，我本人還是挺優秀的。
很快我就收到她的第三封來信，多麼善良的姑娘呀，她說見到我照片的第一眼，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欣賞我縱橫揮灑的筆跡，樸實熱忱的言辭。決定和我相處一段時間，一切交於上天安排。
多麼善解人意的女孩，我激動地連夜回覆。互訴衷腸，花兒開月兒圓，春風十里，雨露滋潤，生活如蜜甜！最終，我們私定終身，相約在中秋見面，不再望穿秋水，倍受相思之苦。我也告訴了家人，媽媽高興地滿含淚花，"兒呀，你快三十的人了，能找到個媳婦，一定好好待人家呀！"
誰知道在我們這裡正忙於打麥軋場時，心愛的女孩何志蓉竟給我以驚喜，從天而降，經人引領來到俺村上。只是我們相見的那一刻，因為我太激動，竟忘記了梳洗打扮，頂著沾有麥秸的亂髮，滿臉的灰塵，趿拉著媽媽手做得露著腳趾的布鞋，語無倫次，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心上人面前。
誰知道這一見，便成了永遠。在她面前的我與她心目中的戀人，完全判若兩人。她不聽我解釋，毅然決然坐車絕塵而去。木然的我在那個麥忙季，拿起這忘了那，神思恍惚，悔恨交加。每每想起我的形象定是嚇壞了她，我的心就一陣好疼，給她寫信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月餘收到她的回覆，她說她當時在東莞打工，遇一沛縣工友，那工友的乾哥李豐沛正好是我們村的。正好那工友有事回老家，為了給我驚喜，便跟著工友透過她乾哥來到了我們村。她也檢討自己有點太唐突地見我，又倉促地做出決定離我而去，不給我留餘地。最後又給我希望，說還遵守原來的約定，中秋相見。
誰知道臨近約會的日子，卻收到她的斷絕信。當時我雖不甘，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不怪她無情，只要她過得幸福就好。眼含熱淚默默祈禱她一生平安，她的信我捨不得燒掉，又害怕開啟，只好把我們的兩地書束之高閣。也有不再結婚的打算。無奈，母親四處張羅，為我的婚姻煞費苦心。
親戚幫我介紹了一個女孩阿蓮，她是個雙目失明的女孩，年齡比我小十多歲。也許是同病相憐，我答應照顧她一生。儘管我對何志蓉有深深的眷戀，但還是狠狠心把對她的愛雪藏在心底。並於次年陰曆九月份我們拜了天地，共同擁有了一個家。
在這期間，陸續收到何志蓉的信，一封比一封感情熾熱，曾多次被熔化的我也私下寫了許多信想安慰她。但理智告訴我，我不能辜負了阿蓮，不能做腳踏兩隻船的負心人，所以我給何志蓉的回信一封也沒寄出，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感情，傷了阿蓮。
儘管我對阿蓮的感情不如對何志蓉的感情熾熱，但我還是違心地不再給何志蓉一點希望。誰又能體會到當時我的用心良苦和那撕心裂肺的心痛？
二十四年過去了，我大女兒已經大學畢業。想來何志蓉也定是兒女滿堂了。畢竟我們相愛一場，我一直有個心願，想知道她過得怎樣？因為我們村馬上要拆遷，在收拾東西時，又觸碰到當初何志蓉給我的來信，重讀那泛黃的信箋，我的感情再次被激起。
尤其是最後一封信，她說我如果還把她當朋友，就給她回信，可當初我沒有勇氣把我的信寄出，我怕，怕一旦與何志蓉再次聯絡，我會由不得自己冷落了阿蓮。此刻我的心潮澎湃，感嘆造化弄人。藉助平臺一角，給何志蓉一個遲到的回覆。
為方便讀者理解，下附何志蓉給我的最後一封信：
紹華，你好！
當我打電話給李豐沛時，聽他說你已經結婚了，你不知道我當時的心情是怎樣的。要說我倆的事責任全在我，那是不正確的，應該說你也應有一些責任。
自從去年我給你的拒絕信發出後，我就後悔了。你知道我當時給你回信時的處境嗎？我曾悄悄地收拾幾件衣服去你那裡，可卻被家裡發現了。快上火車時被父母哥哥拖了回來，然後他們逼著我那樣給你回拒絕信的。
我當時也無法，只好那樣寫，心想過段時間等他們不注意時再寫信解釋。誰知道這一等就是半年。半年後我寫信向你解釋一切，但一直沒有你的回信，於是我又多次地寫，一共寫了十三封信給你。但都石沉大海。
沒有你的回信。但是我不死心，偷偷打電話給李豐沛，很多次都沒人接，有時他不在所以一直沒聯絡上。直到現在前一兩個月才打通電話找到他本人，當時他並沒有告訴我你已經結婚了，他甚至說你仍在等我。
你知道我聽到這個訊息有多麼興奮。他讓我等你的信。我耐心地等了你一個月，仍沒有你的信。就在昨天才聽說他說你已結婚了。在電話裡，他說要重新給我介紹女朋友，當時我也不想拒絕他，因為他為人那麼好，對我如此熱心，所以我不忍拒絕。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所以說我倆的事責任不能全在我，你也應負一些責任的，假如你肯回信，事情也不會成今天的局面。
你結婚了，我只有祝福你幸福。唯一可以告訴你的是，你是我今生第一個愛的人，也是最後一個。一切都怪我自己當初沒有好好把握。失去了才知道你的重要。不怪誰，只怪當初年少無知，任性幼稚。
在這裡要告訴你的是，因我已辭了工作(注：因李豐沛讓我去沛縣和你結婚)。聽到你結婚的訊息，我無法堅強，請你轉告李豐沛，他的好意我領了，不必再勞煩他了。
我心也死，我不想去沛縣生活，怕見到你，以免我們相互尷尬，我只有把你當成今生中最美好的回憶，一人只有一個夢，一人一生只愛一次就足矣，我不後悔什麼，只後悔今生沒有擁有你，但我們曾經相愛過，這不是很好嗎？
好了，我不多說了，只希望你能記著有個女孩曾經並且永遠地愛著你，最後祝你和你的新娘幸福。如果還當我是朋友請回信。
志蓉
1997年10月7日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