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陳老巷》

作者:筑陽泥瓦匠

“月亮走，我也走，我給月亮趕牲口……”兒時，每當月兒掛在天上我和鄰居小夥伴們就哼唱著童謠在月光下玩耍嬉戲，邊玩邊看月亮。許是那個時候養成的習慣，及至成年，當太陽被晚霞接走，皎皎的月亮被微風送來，便會走出戶外，讓思緒在月光下放飛，讓情感在夜色中流淌。

家住襄樊老城區，繞過幾條熙攘的街道不一會兒就信步走到陳老巷口。古巷通幽，在這清風朗月的夜晚，輕踏石板，觸控斑駁的青磚，聆聽陳老巷寂寞孤獨的沉吟，感受陳老巷盛年時餘猶未盡的體香，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心情。

據記載，通長180米的陳老巷鼎盛時期就有商鋪四十八家，用“商鋪林立”應該是恰如其分。陳老巷最大最早的是布匹經營商號《阮祥泰》。大半個世紀過去了，月光下走近那沉重的鐵門，抬望門楣上遒勁沉穩的三個大字《阮祥泰》，以及大門兩邊用長條青石砌築近一人高的石條牆……彷彿告訴人們當年打下基業的底氣；創業的豪氣；興業的大氣；立業的霸氣...

走過《阮祥泰》來到巷子中間，巷子裡有兩家鋪面已被人開發成了茶館。一家茶館的門半開著，透過敞開的門，溫柔的燈光下可見茶客們輕聲細語緩飲慢品，茶香嫋嫋飄出門外，隨著微風彌散在巷子裡。這裡邀三兩知己，在燈光下啜茗清談，敘溫馨的雅事，品最暖心的香茗，看最近的風景，醞釀最動人的思古之幽情，此時此刻，一定茶不醉人人亦自醉啊。

夜色中，還有打扮入時的姑娘倚著粉灰剝落的牆壁變換著不同的姿勢，在斑駁的牆面襯托下，在淡淡的月輝中，記憶的鏡頭留下青春的倩影，刻下難忘的瞬間和對老巷的依戀。尤喜穿著碎花旗袍打著紙傘的姑娘，斜倚著褪色的門邊，那種感覺彷彿穿越到了民國，寧靜淡雅回味悠長。是啊，行走古巷，有的人盯著逝去東西自怨自艾錯過了風景，有的人卻能看到美麗的那一部分，殊不知有些美好其實就在我們的眼前，只不過我們在一種生活裡待久了，慣而不覺其美，久而不聞其香罷了。

月兒時隱時現，清靜的小巷偶有路人擦肩而過。浮想當年商賈雲集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陳老巷，不由內心充滿了憂傷，溢滿了念想。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陳老巷的興盛，在人們不懂得時悄然自發而生，而今確正在匆匆消逝竟頭也不回...

陣陣微風從漢江上吹來，回憶隨著擠進巷子裡的風在心頭遊走，陳老巷的往昔，溫柔了幾輩人流年的記憶，如今繁華落幕留下了許多無法彌補的惋惜。生活是不是就這個樣子“有失有得”“不破不立”呢？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巷子的盡頭。巷子口的旁邊掛有“陳老巷修繕改造專案部”的牌子，看來市政府投巨資規劃著手改造修繕陳老巷已開始實施啦。修繕工期好像長了點，需要兩年多的時間，也好！“慢工出細活”...待陳老巷修葺一新時，能恢復“舊時模樣”吧。我想，到那個時候一定再寫一篇綿長的感想寄語，現在，就讓月亮貯藏我們這代人對老巷的鄉愁、對老巷的情意、對歲月的深情。

未來的陳老巷讓人充滿期望；眼前的陳老巷確是繁華不在紅妝褪盡，能感受到的還是鋪面木門和空鬥牆上捻落泥灰沉默不語的淒涼……

步出巷子，回望陳老巷，心裡難免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惆悵。

夜是清夜，月是明月，房是舊房，巷是陋巷...陳老巷老了，只有歇山牆和屋簷上行走的月亮依然年輕。

完成於2021.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