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來,鍵盤俠的為所欲為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於是,關於懲罰鍵盤俠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可是,如果網路暴力可以冤冤相報,想想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推薦大家一部爽片,荷蘭電影《殺清鍵盤俠》。
看這個片名就很爽,如果你曾有被網暴的經歷,這部電影看著可能會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但快感只是一時的,更多的是背後的荒唐與思考。
專欄作家,是一個很容易被攻擊和網暴的職業。影片開頭,專欄作家Femke因為發表的某些言論,被網友攻擊和威脅,她試圖透過參加脫口秀,呼籲網友停止攻擊。
她表示,雖然每個人都有發表自己言論的自由,但是把觀點不同的人視為仇敵就太過分了。
但是,坐在她對面的恐怖小說作家Brusselmans開始毫不留情開懟,說她這些都是陳詞濫調。
他認為,人們在發表意見的同時也是在發洩情緒,網民是不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的,不可改變的事情不能強求。
言下之意,別人罵你,你就當他放屁,不然就自己受著。
雖然最終很體面地結束了這場談話,但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晚上回到家,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又開始檢視推特上的評論,越看血壓越高。
網友吐槽“為什麼讓這麼沒才華的女人上電視”,說“她在跟嘉賓調情”,還威脅說“知道她家在哪裡”,“希望有人去教訓一下你女兒”。
攻擊她就算了,還過分到威脅她女兒,這怎麼能忍?
可是隔著網路,你也不知道對面是誰,想反擊都找不到門路。
她被氣了一夜,第二天回到報社,主編不管她死活,一見面就催稿,要求她下週就把新書的第一章提交上去。
回到家,她就開始趕書稿,但是隔避在裝修,吵得她心神不寧,完全沒辦法寫。煩躁時,她鬼使神差地開啟推特評論區,只見各種辱罵撲面而來。
有人詛咒她確診艾滋,
有人說她沒有性生活導致陰陽怪氣,
還有的直接說她無腦、傻X、肥婆、滾粗……
越看越抑鬱,她只好找朋友出去逛街,向朋友傾吐自己的委屈。
可是朋友覺得,她如果真的受不了,應該去報警,而不是去上脫口秀。另外,建議她以後別碰敏感的政治話題,作為一個女性,寫寫情感、婚姻、家庭之類的文章就夠了。
本以為可以在朋友這裡找到安慰,沒想到讓她大失所望,不過朋友說的報警倒是提醒了她。
她真的跑到警察局報警,說有人網暴她,威脅她和家人。
結果,警察告訴她“只是網際網路而已,不是真的”,建議她以後別再去看那些網站,總之就是不想受理。
在網際網路滲透到生活各個角落的今天,對於一個需要緊追熱點的專欄作家而言,不去瀏覽網頁,根本做不到。
就在Femke被那些惡評氣到快麻木的時候,她突然發現,有一個網暴她的人頭像很面熟。仔細一看,那不就是她的鄰居嗎?這個男人平時挺和氣友善的,沒想到在網上那麼惡毒!
她正好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洩,這回找到目標還能放過?
晚上回家,她就趁鄰居家無人,把男人白天剛修好的柵欄劈了個粉碎。
第二天,鄰居來敲門送上一塊火腿,詢問有沒看見什麼人破壞他家柵欄,Femke果斷回答:沒有。
帶著小小的得意,她又開始寫稿。可還沒下手,鄰居的男人又開始繼續他的裝修工程,電鑽、錘子,吵得她頭暈腦脹。
既然無法思考,她又好奇地開啟這個男人的推特,看看他有沒開罵。
不看還好,一看氣不打一處來。這男人還在網上繼續罵她。
本來就被躁音吵得氣血上湧,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幹掉他!
Femke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爬上屋頂,慢慢挪到正在修屋頂的男人身後,一手將他推下……
男人當場摔死,Femke拿了把鐵鏟,一鏟子把他的中指截下來。因為她覺得,中指代表“侮辱”。
第一次殺人,她一點也不緊張,反而頓感心情舒暢,思如泉湧,靈感迸發。
很快,新書的第一章就寫完了,主編還誇她寫得很棒。
在一次作家沙龍上,她又遇見了當初在脫口秀上懟她的男作家Brusselmans,本來以為會大吵一架,沒想到兩人聊著聊著,還挺投緣。
原來,Brusselmans私底下跟他在公眾面前根本不一樣。他化濃妝、毒舌,不過是在立人設,目的只是為了賣新書,事實上,他為人非常幽默、和善。
於是,兩人就這麼好上了,還開始同居。
這是件好事,因為在應對惡評這件事上,Brusselmans顯然成熟得多。他知道Femke的煩惱,所以時常提醒她,別去看評論區,會影響創作和心情。
她表面上是答應的,但背地裡記下了罵得最狠的網友的名字,然後悄悄在網上人肉他,還搜出了人家的地址。
她深更半夜潛入這個網友的家裡,趁他不備,把他殺了,並且切下中指。
殺完人後,一種輕鬆的感覺遍佈全身,整個人煥然一新,工作起來效率賊高。
暴力,成了她的報復方式,更是她的解壓方式。這個口子一旦開啟,就再也收不住了。
一天晚上,Femke又因為寫不出稿子而抓耳撓腮,一煩躁她又不自覺地開啟推特。這一次,她發現竟然有人汙衊她是戀童癖。
好傢伙,熟悉的操作又來了。人肉鍵盤俠,查出他的地址。
當晚,她趁男友熟睡之後出門,悄悄潛進網暴者家中。
那男網友正在泡澡,見一女人面色陰鬱,手裡還拿著把大刀出現在房間裡,大驚失色。
他認出了她就是自己網暴的女作家Femke,立馬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連忙道歉,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找樂子,想融入群體。
他承諾以後再也不敢了,他會戒掉推特。
然而Femke沒有給他機會,她將一個插著電源線的電腦扔進浴缸,男人活活被電死,她照例切下了他的中指。
Femke發現,自己每殺一個鍵盤俠,都會心情愉悅,寫作的思路也越發清晰,寫作的速度越來越快。於是,她開始瘋狂捕殺那些在網上辱罵她的人,並以收集他們的中指為樂。
她在男友面前,是個理性溫柔的女人;在女兒面前,是個全力支援言論自由的母親。可是背地裡,她卻成了一個私自審判和處刑的女魔頭。
她不是沒意識到自己的變態,只是太晚了。當殺人成為她最直接、最有效的解壓方式,她根本制控不了自己。
最後,在開槍前她對鍵盤俠痛訴:
你罵我是妓女、蠢婊子、戀童癖,我會有感覺。讓我夜不能寐,你懂別人的感受嗎?我不是納粹,不是變態,也不是公眾之敵,我只不過是有不同的觀點,並不代表我不是人。我不是個怪物,我是Femke,一個女人,一個跟你意見相左的女人而已。
想必,這就是很多體驗過網暴的人的心聲吧。
但是Femke依舊不明白,她希望大家可以心平氣和地表達不同的意見,可是她自己呢?根本沒做到“心平氣和”,而是以暴制暴,而且是更高階的暴力。
事實上,她不知不覺已經站到了暴力者的同一陣營。
這部電影如果深究起來,有很多漏洞,邏輯上也有很多不通的地方,但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有一點值得深思。
電影中有幾個細節,那個在網上罵Femke傻X的鄰居,生活中對她很友善;那個瞧不起女性作家的男人,生活中對女朋友很體貼;那個罵她婊子的男人,只是因為跟風……很多人在網路上與現實中,其實是兩副面孔。
有多少鍵盤俠,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也只是個受害者,被憤怒與仇恨矇蔽了心眼,抱著反擊的心態加入罵戰,最終不知不覺地“白切黑”,成了網暴者、鍵盤俠。
沒錯,懲罰鍵盤俠會讓人很爽,可是如果以暴制暴,跟那些沒心沒肺的鍵盤俠又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