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廣西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
每年二月的最後一天，是國際罕見病日。罕見病又稱“孤兒病”，是指那些發病率極低的疾病。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定義，罕見病患病人數佔總人口的0.65‰～1‰。正因為罕見，很多患者得不到有效治療，甚至因病致貧，需要社會更多關注。今天，我們一起走進罕見病患者，聽聽發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廣西一名29歲男子小覃（化名）反覆肺部感染，4年間住院12次，門診複診20餘次，幾乎傾家蕩產。家人帶著小覃多地奔波求醫，但仍苦苦找不到病因……
最終，小覃在廣西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三病區全體醫務人員的共同努力下，被確診為X連鎖慢性肉芽腫病。這是一種發病率僅為1/25萬-1/20萬的罕見病，該病成人發病在國內尚屬首次報道。
4年住院12次，他的身體幾近被毀
29歲的小覃是廣西柳州人，未婚，是一名工廠物流員。從2017年6月起，他就開始反覆發熱，咳嗽咳痰還伴有氣喘，曾多次在當地醫院住院，先後被診斷為肺結核、細菌性肺炎、真菌性肺炎、病毒性肺炎、軍團菌肺炎、胸膜炎等疾病。
每次住院用藥治療，小覃的肺部感染似乎都能得到控制，但出院後又很快再次發作，他不得不到醫院進行多次複診和住院。
生病後，小覃反覆發熱、身體虛弱，常常請假看病、在家休息，他再也無法像正常人一樣上班，這讓薪水不高的他雪上加霜。4年多下來，小覃住院12次，門診複診20多次，胸部CT和胸片30次，花費12餘萬元，家裡已入不敷出。隨著病情反覆不愈，小覃整個家庭陷入了生活危機。
去年，在反覆高熱不退、病情越來越危重、小覃幾近絕望的情況下，家人決定把他轉入廣西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治療。
一個年輕人，為何多次發生嚴重混合感染？
入院後，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三病區主任吳聰主任醫師、副主任孔晉亮主任醫師帶領呼吸團隊為小覃細緻分析病情，制定了詳細的治療方案。在給予積極抗感染治療後，小覃的症狀得到控制，體溫很快降到正常。
隨後，病區劉麗華副主任醫師、蔡雙啟副主任醫師為小覃進行了經皮肺穿刺活檢、電子支氣管鏡下肺活檢等介入操作，最終證實小覃的左、右肺部同時存在三種微生物引起的重症感染：洋蔥伯克霍爾德菌複合體、大腸埃希氏菌和肺炎克雷伯菌。
一個不到30歲的年輕小夥子，為何會在短短的4年內多次發生混合感染？在排除常見的結締組織疾病、繼發性免疫缺陷病等疾病後，吳聰、孔晉亮認為，小覃的複雜危重病情不能用常見病、多發病進行解釋，立即召開了科內疑難病例討論兼大會診，共同商討對策。
為尋找病因，醫生毫不猶豫墊付檢測費用
▲2017年-2021年CT圖
大會診上，病區全體醫護人員集思廣益，群策群力。為更清晰完整地瞭解小覃過去的診治經過，王可向小覃曾住過的多家醫院尋求幫助，並拿到了一系列的胸部CT。在查閱所有臨床資料後，王可發現小覃肺部的影像學表現為“遊走性”“複發性”的特點：即肺部某個部位的病變經治療後好轉，但是其他部位又出現新發病變，如此反覆。
因此，王可認為其很可能存在一個潛在的基礎疾病，造成自身免疫力低下，最終導致反覆肺部感染，建議進行病因檢測。
在聽說小覃家裡經濟困難、無法支付檢查費用後，王可毫不猶豫為其墊付了該病因檢測相關費用。隨後，基因檢測結果回報，證實了猜想——小覃患上的是X連鎖慢性肉芽腫病（以下簡稱X-CGD）。
據介紹，X-CGD最早報道於上世紀50年代，曾被稱為兒童致死性肉芽腫疾病。它是一種由於吞噬細胞功能障礙引起的遺傳性免疫缺陷病，是慢性肉芽腫病的最常見型別。患者常有家族史。CYBB基因突變引起X-CGD最為常見，佔所有患者的70％。男性多見，男女比例為6∶1，發病率為1/25萬-1/20萬。一般都是幼兒起病，大多數幼兒能夠在5歲前診斷清楚。
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X-CGD主要發生於幼兒，表現反覆發生、致命性的、全身各部位的、化膿性感染，多有葡萄球菌、洋蔥伯克霍爾德菌複合體、大腸埃希氏菌、沙門菌屬、麴黴菌屬、放線菌、肺炎克雷伯菌和結核桿菌等感染，導致化膿性淋巴結炎、鼻竇炎，以及心、肺、肝、神經系統多個部位等化膿性炎症，嚴重者發生敗血症而危及生命。患兒可有面板肉芽腫，溼疹性皮炎，肝、脾大。在各受累器官中可見到含有色素脂類的組織細胞形成的肉芽腫。
然而，小覃已然是成人，據查閱文獻資料發現，X-CGD成人發病在國內尚屬首次報道。
明確診斷、對症下藥，他體重增加 10公斤
在明確X-CGD的診斷後，吳聰帶領的治療團隊給予調整抗感染治療方案，小覃病情明顯緩解。隨後，小覃帶著治療方案出院，回當地醫院繼續治療。此後，小覃一直透過廣西醫科大一附院網際網路醫院和王可聯絡，以便隨時讓醫生了解病情。
▲小覃在門診複診
2月11日，我們在廣西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門診見到了小覃。他表示，自從接受了一附院給予的治療方案後，病情明顯好轉，不再有發熱症狀，咳嗽咳痰減少，胃口明顯變好，能吃能睡，體重增加了10公斤，手腳也有了力氣。
▲治療半年後複查的肺CT和治療前的肺CT比較：兩肺炎症病變（紅色箭頭）明顯吸收好轉。
▲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血液內科會診
王可介紹，目前，異基因造血幹細胞移植是能夠治癒小覃的唯一方法，科室已聯絡醫院血液內科進行會診，正想方設法幫助小覃進行後續治療。
在此，我們呼籲社會給予罕見病人更多的關心關愛，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幫助罕見病人的行列中。
科普
1、什麼情況懷疑患上X-CGD？
根據最新的國際先天性免疫錯誤的臨床診斷共識，患兒至少有以下一項需要進行CGD檢查：
（1）細菌和/或真菌引起的深部感染（膿腫、骨髓炎、淋巴結炎）；
（2）複發性肺炎；
（3）淋巴結腫大和/或 肝硬化，和/或脾腫大；
（4）胃腸道或泌尿生殖道阻塞性/瀰漫性肉芽腫；
（5）慢性炎症表現（結腸炎、肝膿腫和瘻管形成）；
（6）患兒未能茁壯成長；
（7）有類似疾病或臨床表現的家庭成員。
2.X-CGD是兒童病，還是成人疾病？
X-CGD主要是兒童時期開始發病，成人後發病非常少見，由於臨床醫生對遺傳性疾病認識不夠，而容易忽略了這個疾病。1996年，國際著名期刊《柳葉刀》雜誌，就報道了11例成人型的CGD，從那以後，多位歐美國家的臨床醫生陸續開始報道成人型CGD。我們查閱了國內外的醫學雜誌，國內絕大部分報道的都是兒童起病，而我們報道的是國內首例成人型CGD。
3.X-CGD為什麼會引發反覆感染？
正常粒細胞對細菌吞噬脫顆粒產生過氧化氫，並在吞噬細菌後釋放新生態氧，使碘、氯化合物氧化為遊離的碘和氯，形成完整的過氧化氫-過氧化物酶-碘離子殺菌系統。本病由於缺乏葡萄糖氧化酶，不能產生過氧化氫，也不能形成完整的過氧化氫-過氧化物酶-碘離子殺菌系統，以致於對金黃色葡萄球菌、大腸埃希氏菌、沙門菌屬、麴黴菌屬、放線菌、肺炎克雷伯菌等病原體的殺菌功能明顯減弱。總之是由粒細胞內過氧化物殺菌力缺乏而造成的疾病。
4.如何治療X-CGD？
一旦確診X-CGD，為預防細菌和真菌感染，需要終生服用甲氧苄啶-磺胺甲惡唑 (TMP/SMX) 和伊曲康唑。一旦發生感染，則需要積極尋找病原體，並根據病原體藥物敏感實驗，選擇使用敏感的抗細菌/真菌藥物。儘管如此，預防性抗生素、抗真菌藥物並不能阻止疾病進展。
免疫重建是目前唯一能治癒X-CGD的方法，國內外已有不少關於異基因造血幹細胞移植治療X-CGD取得很好效果的報道。目前X-CGD幹細胞移植成功率高達90%。
2020年，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研究人員在《Nature Medicine》發表文章，發現幹細胞基因治療 9名患者，其中的6名患者的病情現在已得到緩解，並已能夠停止其他抗生素治療。這表明自體基因治療是一種非常有前景的X-CGD治療方法。
稽核：胡海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