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建學
秦腔摺子戲《黑虎坐檯》，講趙公明陰魂會三霄的故事。
《黑虎坐檯》也叫《黑虎升神》或《顯魂》等，為本戲《黃河陣》中的一折。《黃河陣》取材於《封神演義》，為秦腔傳統劇目。
（黑虎“趙公明”）
“黑虎坐檯”，就是趙公明的陰魂坐在雲頭，給地面上的三霄姊妹交代後事。
傳說趙公明像黑麵濃須，頭戴鐵冠，手執鐵鞭，坐騎黑虎，稱“黑虎玄壇” ，曾隱居終南山。十幾年前，陝西在道教聖地樓觀臺附近的周至縣集賢鎮趙代村，打造了一個宏大的趙公明文化景區，說是財神故里。
《黑虎坐檯》為花臉戲，旦角是陪襯。因民間尊趙公明為武財神，也敬為天庭神道除惡驅邪保護之神；故這齣戲常作為鄉鎮村社古會祭祀安神的必選劇目，在“正會”或典禮上演出。
（三霄姊妹）
《黑虎坐檯》一折，因趙公明應聞仲邀請助紂伐周，不幸被助周伐紂之陸亞以九頭七箭書祭死岐山。姜子牙命清福神引其陰魂歸附封神臺，公明懇求與三霄妹見最後一面。得到姜子牙許可，趙公明高坐雲頭，陰魂會三霄，託付道妹助紂伐周替兄報仇。
（黑虎坐檯）
1984年正月，我們李家溝興起耍社火熱潮；初九和十五各耍一場，趕上我初中畢業前寒假的最後幾天。當時誰家出騾馬，優先考慮裝扮人選。我騎著自家的慄黑大騾子，第一場在“黑虎搬三霄”中妝了某一霄。少年時對《封神演義》的故事不感興趣，也沒搞清黑虎與三霄的關係，稀裡糊塗光顧了熱鬧，連自己的角色都不甚明白。耍社火是個磨鍊人的活，凌晨三點起來，只吃個煮雞蛋，不能多喝水。十七八個娃娃在場院裡排隊化妝，趕到上午九點前整裝完畢，聽號令齊上馬，列隊點將，按規矩先去祭神，再威風凜凜的出村。大約上午十一點左右，各村的社火陸續浩浩蕩蕩走進元龍老街。萬眾矚目裡，騾馬社火隊在鑼鼓鞭炮聲中於主街上“耍”過一個來回，再去機關單位和附近村莊拜年。胯下年輕的騾子不時受到驚嚇，動不動尥蹶子，五六個人都拂不住，著實考驗了我的騎術。
（兄妹情深）
社火通常耍到下午四點以後，中途一般不能下馬。卸妝的時候，下來腿僵得連路都不會走了。
第二場，給我妝了《斷橋》中的許仙。《白蛇傳》的故事家喻戶曉，我也對自己粉面藍袍相公帽的書生形象頗得意。社火隊轉到元龍西街掉頭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觀眾裡有女同學掩口而笑，急忙抬起手中的摺扇遮羞，以後就不好意思去耍社火了。
在我僅有的兩次戲裝彩妝經歷中，頭一回竟然是男扮女裝。不知三霄是哪路神仙，也沒條件拍照留念。印象裡“黑虎”高舉鋼鞭打頭，我拿一把道具大剪刀，腰佩寶劍排在第三或第四的位置上。
（三霄決心替兄報仇）
這次在易俗社看《黑虎坐檯》，清楚了這齣戲的來龍去脈。
三霄為雲霄、瓊霄和碧霄的合稱，又稱三霄仙子、三霄娘娘，為明代許仲琳小說《封神演義》中的神話人物。三霄是峨眉山羅浮洞趙公明的妹妹，截教弟子，住在三仙島，擁有法寶混元金斗和金蛟剪，死後封神為感應隨世仙姑。
（三霄出山去擺“黃河陣”）
看《黑虎坐檯》，看到三霄姊妹在趙公明慷慨激昂的演唱中不時拭淚，很感人。喜歡“黑虎”那一段唱，把兄長的悲情和妹妹們的悲傷框在同一畫面，更有人情味。
早年看到的“黑虎”凶神惡煞，原來他也有一顆柔弱的心。可就是這顆柔弱的心，過於義氣、感情用事、甚至綁架兄妹親情，把三霄逼上了一條不歸路。
2022年2月20日晨於西安•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