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頓河上游蕩，
在頓河上游蕩，
年輕的哥薩克，
遊蕩在頓河上。
在俄羅斯的對外擴張史中，我們不能不提到哥薩克人。由於哥薩克人對冒險的追求，不僅加快了俄羅斯對外擴張的速度，也為這種擴張主義增添了生動而豐富的註腳。
哥薩克，源為突厥語，意為“自由人”。這種人，原是俄國內地為了擺脫農奴制壓迫，而逃亡到頓河一帶廣闊草原地區的農民，還有一些是逃避審訊的罪犯，甚至有一些是出身富家而尋找刺激的青年子弟。他們長期在邊境草原地帶生活，與各種敵人鬥爭，善騎馬，驃悍不馴，經常處於戰備狀態，起初，他們自成社會，不服沙皇管轄，推選自己的首領，過著一種原始的“民主”生活，後來，建立起了一個獨立自主的軍事共和國。哥薩克掠奪的物件是異教徒，即土耳其人和韃靼人，有時，他們甚至略施詭計便使君士坦丁堡受到威脅。一種模糊的俄羅斯民族主義感加上東正教的共同信仰，使哥薩克人對俄國政府的威脅不如對他們所憎惡的波蘭人的威脅大。因而，俄國統治者就極力收買他們，企圖利用這支力量為他們效勞。最後，他們被編成特殊“軍隊”（hosts),兼有軍事與行政的職能，沙皇政府把他們安置在沿邊境的地區，讓他們擔任邊防任務，也參加對外擴張和掠奪的戰爭。
隨著俄國在東方的擴張，一些新的由哥薩克人組成的特殊“軍隊”逐漸在邊境上建立起來，沙皇政府利用他們不斷地向東推進。
葉爾馬克是一個最能象徵俄國向東方擴張的人物。他用自己詭譎、奇特、冒險的一生，演繹了一部哥薩克分子的傳奇故事。他原是一個貧困的哥薩克和一個丹麥女奴的兒子，成年後遊蕩於伏爾加河和頓河一帶。他生著藍眼睛和紅鬍子，能說會道，膽大過人，所以身邊聚集了一群狂野的哥薩克，經常搶劫商船。
伏爾加河很早就是羅斯地區的商業要道。在伏爾加河上，有一段九曲迴腸，特別險峻的環道，是整個伏爾加河航線的咽喉所在。十五世紀的時候，這段環道的控制權落在了哥薩克分子的手裡，葉爾馬克就是其中的一個小頭目。有一次，伊凡四世的欽差大臣押送貨物，經過這裡，遭到搶劫，這使早就積滿心頭之火的伊凡勃然大怒，他派重兵對哥薩克分子實施嚴厲打擊。由於官兵來勢兇猛，麇集在這裡的哥薩克人被迫四處逃竄。
在這種情況下，葉爾馬克率領他手下的540名哥薩克分子，沿卡馬河上溯至梵索瓦雅河。在這裡，他得到了大商人斯特羅幹諾夫家族的支援。斯特羅幹諾夫家族很受沙皇的賞識，曾被授予一項向西伯利亞殖民擴張的專利權。從斯特羅幹諾夫家族那裡，葉爾馬克獲得必備的武器、軍需品和糧秣，另外，還獲得了300名家兵。
葉爾馬克率領他的人馬向東出發了。但是，沙皇似乎還不原諒他，他特地給斯特羅幹諾夫家族發了一封威嚇信，指責該家族收容葉爾馬克，是對沙皇利益的背叛，當沙皇的信送達斯氏家族時，葉爾馬克已經越過了烏拉爾，向東擴張到了今天秋明（油田）的所在地。在途中他們遇到了韃靼人，但由於他們武器精良，因而沒有造成什麼障礙。
1582年，葉爾馬克所部是在圖拉河畔度過的。在這裡，他遇到了真正的壓力。一是土著人的襲擊；二是疾病和意外事故，這使他減員不少。翌年春天，當圖拉河解凍的時候，葉爾馬克開始向下遊移動，在圖拉河入托博爾河處遇到了武裝反抗者，他只能極其緩慢地開啟一條通路。稍事修整後，葉爾馬克的遠征軍再度出發，很多土著部族利用沿河兩岸不斷地襲擊這些冒險者，並因此還爆發了幾次較大規模的戰爭。直到9月底，葉爾馬克才到達額爾齊斯河，並佔領了河左岸的右幹高地。他和他的人馬在這裡停留了3個星期，心裡極其猶豫，面對茫茫草原和土著人的襲擊，他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10月23日，葉爾馬克終於決定先拔掉河對岸的一個土著要塞，在他的猛烈進攻下，土著人不得不往額爾齊斯河上游逃去。留下了伊斯克和西比爾兩座小城。冬天已經來到，葉爾馬克只好在這裡過冬。情況有所好轉的是，當地的部族——奧斯第雅克人和沃加爾人認識到新來的人比自己強，表示屈服並承認俄國的優越地位，向他們交納雅沙克（Yasak,貢物）。
這是葉爾馬克出征以來第一次得到貢品，他大喜過望，於是派遣了一個代表團帶著豐厚的皮貨貢物到莫斯科謁見沙皇，葉爾馬克直徑接給沙皇寫信匯報戰果，宣稱自己率領840人的遠征隊伍向東進發，深入西伯利亞，迅速擊潰了西伯利亞汗國的軍隊，佔據了首都，葉爾馬克得意的將這塊遼闊的土地稱為“西伯利亞”，並請求赦免死罪。伊凡雷帝非常高興，宣佈赦免他和手下的死罪，而且賜他一張昂貴毛皮、兩套華麗的盔甲、一隻高腳杯和大量金錢。同時賜給斯特羅幹諾夫家族土地，以酬報其功勞。葉爾馬克的840人遠征隊最終完成了世界歷史上最輝煌的征服，與之相媲美是1532年西班牙殖民者皮薩羅率領168名士兵征服龐大印加帝國的偉業。
1583——1584年的整個冬天，葉爾馬克和他的同夥只能在河口的窩棚裡度過。不久，在鄰近的一個土著村莊，一支20個哥薩克人的隊伍在睡夢中被殺光。葉爾馬克決定報復，他率領人馬在2月間突然襲擊齊斯河上游50俄裡瓦蓋河口下游地帶的敵人，殺死了許多人，並活捉了土人首領馬米特庫爾。這時，土著人看到的是一支強大的哥薩克隊伍，穿著整齊的雪靴向北行進，直到鄂畢河，他們使用武力或甜言蜜語降服了當地人，並從他們那裡獲得幫助和糧食。5月底，葉爾馬克所部乘船滿載而歸，又重新回到了西比爾。
葉爾馬克回到西比爾時，發現一切都變了。他的得力助手科爾佐和40個夥伴成了土著“叛變”的犧牲品。他的另一個助手米哈伊洛夫趕去求援，結果遭到了同樣的下場。土著人的軍隊彷彿一夜之間強大了許多，他們一鼓作氣地向衰疲的西比爾守軍猛攻。
葉爾馬克到達西比爾之後竭盡全力改善這種局面。同時準備在這裡再度過一個冬天。到這一年11月份時，盼望已久的援軍非常意外地來到了這裡，這對於瀕臨絕望的冒險家們絕非是用語言所能形容的慰藉。很可惜，這種意外的慰藉是極為短暫的，它很快就被更大的失望代替了。那些長途跋涉而來的援軍們，在路上曾備嘗艱苦，遠不能加強防衛，實際上還削弱了它。因為人數增加了，糧食不夠，壞血病猖獗流行，很多人死亡，據後來的回憶者說，這些遠征者們不僅吃光樹皮，草根和地鼠，甚至連死者的屍體被他們飢餓的夥伴吃光了。
情形是極為艱辛的。雪上加霜的是，從1585年3月起，那些度過了漫長嚴冬的土著人從冬蟄中甦醒了過來，加強了對西比爾的圍攻。儘管5月份征服者發動的一次勇敢突圍使形勢有了緩和，但並有根本好轉。
葉爾馬克看到自己的處境十分艱險，他認為，為了改善這種處境，就必須盡一切可能，不論透過談判或透過戰爭。這時河流已經解凍了，因此他沿著額爾齊斯河上行，據說他曾到達距離現在的塔拉市不遠的地方，那裡沒有發現什麼具體的目標，然後他又往回走，在快走到瓦蓋河口時接到報告說，一個從布哈拉來的商隊，運著到西比爾去的貨物，在伊施姆草原被人扣留了。這顯然是一個詭計，可惜聰明絕頂的葉爾馬克此時卻沒能識破。當他再返回來又沿瓦蓋河上駛，到達商隊過河的地點時，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他在那兒空等了幾天，又動身往同走，到河口時他在河岸邊宿營，沒有進行任何警戒。這天是1585年的8月6日，驚心動魄的風雨記載了一個冒險者死亡時間的到來。夜是漆黑的，正下著雨，哥薩克人已經熟睡，製造了陰謀詭計的敵人以壓倒多數向他們襲來。慌亂中，葉爾馬克一個人退到河邊想跳上一隻船，但失足落水，由於身披鎧甲，被河水吞沒了。
葉爾馬克溺水而亡的訊息傳到西比爾時，俄國人的留守部隊急速退卻，並派人向莫斯科緊急求援。1586年，由丘爾科夫省長率領的援軍從莫斯科趕來，他們在當地的一個小城的舊址上建立了秋明鎮，這是俄國人在烏拉爾山以外的第一個定居地。1587年，又建立了託博爾斯克城。俄國人終於在西伯利亞站穩了腳。
葉爾馬克死了，但是他的名字仍然是不朽的。對許多世代的俄國人來說，葉爾馬克不僅是小小西比爾的征服者，而且是整個西伯利亞的征服者。早先是伏爾加河上的兇手的葉爾馬克變成了武裝騎士，無畏而又完美無暇的人。平心而論，葉爾馬克也許並沒有俄國人心目中想象的那樣偉大，但他畢竟也有不凡的地方，他顯然是一個具有超群性格的哥薩克頭目，這是無庸置疑的。他率領的不法黨羽和雜牌隊伍，雖然經歷長年累月的艱難和困苦，都始終和他站在一起直到最後。在寒冷的西伯利亞，許多人的忠誠和毅力都遭到了自然界的嚴峻考驗，但他的部下沒有半點抗命或叛變的跡象。從這一點，就可以斷定葉爾馬克是好漢中的好漢。葉爾馬克死後，成了他所要征服的物件——韃靼和蒙古人的傳奇式的人物和聖人。對西伯利亞的一些土著人來說，他們甚至把葉爾馬克當成神，像對待他們先殺之然後崇拜之的熊一樣。
正如一個學者所說，有了葉爾馬克那樣的人，西伯利亞的征服才有可能。在葉爾馬克精神的感召下，在遼闊荒原上貴重皮毛獸類的刺激下，新的俄國探險者逐漸橫越大陸，到達了太平洋沿岸，他們中的一部分人甚至越過白令海峽，到達阿拉斯加，最遠的甚至南下到了加利福尼亞。只是不久以後，他們又從美洲大陸退回來了。
可以說，哥薩克在俄羅斯的征服史上書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如果沒有哥薩克騎兵的南征北戰，俄羅斯帝國的光環會黯然失色不少。幾百年以來，哥薩克騎兵不僅跋涉在西伯利亞的冰天雪地裡，在中亞細亞黃沙漫漫的沙漠深處也能看到他們雄健的身姿，巍峨的高加索山脈擋不住他們前進的腳步，易北河畔他們揮舞著的馬刀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耀眼逼人的光芒，人們更不會忘記拿破崙戰敗後，一隊隊哥薩克騎兵馳過巴黎凱旋門時那高昂的頭顱……。
俄羅斯擊敗拿破崙後，成為了歐洲霸主，到處進行干涉，哥薩克騎兵就充當“歐洲憲兵”。1848年，歐洲爆發革命運動，奧地利帝國境內的匈牙利燃起了革命烈火，奧國皇帝請求俄國出兵。俄國沙皇尼古拉一世正準備磨刀霍霍，一聽見訊息，馬上派14萬名俄軍進入匈牙利。俄軍像肆虐的洪水一樣把革命絞殺了。其中，匈牙利著名詩人斐多菲也慘死在哥薩克騎兵的馬刀之下。
甚至於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德國想著俄國動員慢，先進攻法國，然後再收拾俄國。誰知道，俄軍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就直撲東普魯士。東普魯士居民都驚呼“哥薩克來了”，於是都嚇得四散奔逃。可見，哥薩克在德國人心目中也是惡魔一般的存在。
英勇的哥薩克人參加了沙皇俄國的歷次戰役，尤其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俄國大約組建了30萬人的11支哥薩克軍團。但是由於現代化武器機槍、排炮、坦克等的投入，騎兵註定將成為被淘汰的兵種，並沒有像此前的戰爭一樣有驕人的戰績。十月革命後的內戰中，哥薩克分屬兩個陣營，大約有一百萬人死於內戰。蘇聯國內戰爭結束後，加大削藩力度，實行“非哥薩克化”，對不服從者進行肉體消滅。以後蘇聯又透過移民、摻沙子，最終使這個存在了幾百年的特殊群體融化在普通百姓當中，哥薩克才逐漸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參考資料：《俄羅斯史》、《俄羅斯興衰之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