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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歲月:留守農村幾十年,故鄉的雲一直在心頭飄蕩

一九六三年的高考我落榜了,事後才知道我的落榜是受了家庭成分的影響。一九六四年六月二十六日清晨,我們一行下鄉知青乘坐幾輛大卡車,離別了天府煤礦,離別了美麗的山城重慶,離別了生我養我的故鄉。在蜿蜒崎嶇的盤山公路上艱難跋涉了七天,我們於七月一日下午抵達了南江的正直鎮。

知青歲月:留守農村幾十年,故鄉的雲一直在心頭飄蕩


甘銘老師鋼筆畫

我被分到正直公社正直社辦林場,還被當地政府指派的場長、場指導員委任了一個副場長兼團支部書記的職務。大巴山深處的“通南巴”是歷史上有名的川北苦寒之地,從此我徹底告別了莘莘學子的生活,在這“廣闊天地”裡開始經歷刻骨銘心的從身體到精神的磨鍊。

在正直鎮一干就是四年。

從1968年到1978年這十年間我所經歷的,才真正是我人生中的滄海桑田,我從一個林場知青完全、徹底、乾淨地變成了中國農村真正意義上的農民。

我是經過好多人的建議,權衡再三,才決定落戶牛頭壩的。這是朱峨山叢山中的一個壩子,方圓好幾百畝,座落在陡峭的燕子崖上。相傳若干年前有張氏兄弟來到這裡。哥先來,佔了山頂上的大埡一帶,修建了大張家祠堂,稱先來戶;弟後來,只能住在山腰,也建了小張家祠堂,稱新來戶。兄弟倆常因邊界的田地歸屬問題不睦而械鬥,歷經數輩,至今兩族仍心存芥蒂。

插隊之後,我就住在小張家祠堂裡。偌大的祠堂一處是糧倉,一間就是我的家。一床、一灶、一鍋、一碗,從家裡帶來的一條被子和一箱子書,向隊裡特要的一張書桌,以及這些年來無時不在陪伴我孤獨寂寞的二胡和長簫,這些就是我落戶農村的全部家當。這祠堂裡白日輕易不來人,到夜晚人兒伴著孤燈;耳聽天籟俱寂,不時傳來幾聲老鴰悲鳴,讓人不禁起一身雞皮疙瘩。

每天天不亮,隊裡催社員出早工的梆聲就敲響了,人們得餓著肚子,做上兩個小時才各自回家吃早飯。然後,除了吃晌午,就要一天做到黑,這叫兩頭不見亮,背太陽下山。落日放工,回家煮飯。等吃過晚飯,收拾完家務,睡覺已是半夜。第二天清晨梆聲一響,週而復始的貧乏日子便又開始了。

挖地、下種、鋤草、挑糞、背牛屎……樣樣都得來。除了做集體的活,還得擠時間務隊裡分給我的那八分自留地,種點蔥蒜小菜或南瓜什麼的,以解決佐飯之物;一時吃不了的還可以做成鹹菜,放在不同的罈子裡以備青黃時節做菜。

春去秋來,手上的血泡磨成了死繭,肩背的面板曬成了棕黑,那件做工穿的破衣服因長年不洗也汗得酸臭。但我的工分也從每天七分加到了十分。一個勞動日的滿分也就是十分,這可是達到了農村一個主要男勞力一天的工值!

雖然我成了全勞力,但也不值什麼,一個勞動日就值兩角錢,照這樣計算,一年裡一天都不耽誤,我也僅能掙得七十多元錢。但是無奈地想想,自己也總算是自食其力了。這年年終,我扣除了分口糧的工分,還分得現金二十多元錢。捧著這一年的血汗錢,心裡也得到一絲苦澀的安慰,兩眼含著辛酸的淚笑了。

牛頭壩的光陰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日出荷鋤,昏晚憩肩,學會了耕田耙地、栽秧撻谷、打石頭、做木活;還修過電站,建過堤壩。再後來,我娶了個地地道道的南江村姑,生了幾個兒女,那就真正脫胎換骨變成了南江農民。不要說當地人漸漸把我納入了土著,就是我自己有時也忘記了曾經的“知青”身份。

我開始過起了真正莊戶人家的日子。在屋外靠牆處,我用小樹和麥草蓋了一個很大的柴棚,用以堆放柴禾和雜物。當裡面堆滿了柴的時候,我就安心了,因為一家人這一個冬天不用愁了。

由於家庭出身在我心靈上投下的陰影,也由於1967年初看到的那張黑名單的影響,再加上初到牛頭壩的失落,一段時間裡我幾乎萬念俱灰。上坡勞動的時候,身體的疲憊使我心靈麻木;到了晚上,我更加感到可怕的孤單。我遠離家鄉和親人,隻身一人形影相弔,下意識地渴求人間最基本的溫暖。

也就在這些日子裡,生產隊的老鄉對我產生了惻隱之心。這天,我一個人正在汗流浹背地挖自留地,一伸腰,不經意間看到了隔壁張大嬸家人團聚的場景:張大嬸正在納鞋底,她家幾個娃也在院子裡大嬸身邊歇著,融融親情叫人神往。一陣陣思鄉思親之情不由得湧上我的心頭!

忽然,一雙慈愛的手將一杯水、一小塊冰糖(當年少有的稀奇食品)遞到我面前,眼前是張大嬸慈祥的笑臉。淚水頓時充滿我的雙眼,眼簾外分明是我年邁的媽媽,我不禁動情地喊了一聲“媽媽”!思念親人的淚水再也按捺不住往外湧。

誰知就是這一聲發自內心深處的呼叫,鎖定了我後半生“南江老農”的命運。大嬸可憐我,一定要他家二姑娘一輩子幫扶我過日子。大叔卻認為不合適,為此,老兩口還鬧翻了。但從那以後,她家老二和隊裡幾個大女孩就經常出入、滯留在我住的祠堂裡。撤場插隊的第二年十月,無親無靠的我終於帶著心如死灰的想法成家了,成了南江的上門女婿!

知青歲月:留守農村幾十年,故鄉的雲一直在心頭飄蕩


甘銘老師鋼筆畫

一年後,正值二十週年國慶,我們補一下“旅行”結婚,回到重慶老家。媽媽看著我們,眼睛裡透著無限的心酸和無奈。說實話,我心裡何嘗不梗塞?從根本上看,我的婚姻是可怕的孤單與極端的無奈的產物,談不上兩情相悅,而像一句歌詞唱的:“在萬丈紅塵中找個人愛我!”但是在家的日子裡,我媽仍無處不在地疼愛著這個從農村來家小住的三兒媳。媽常常帶著兒媳一塊兒從八樓下到街上去玩,買很多的零食給她吃。時至今日,“我家裡的”年事已高,卻仍然喜歡吃零食,大概就是那時留下的“病根”吧?

與妻子文化上的差異、精神上的差異、家庭教養的差異,導致了我們小家庭生活中的種種相互難以體諒的窘境,並不幸福,我們的婚姻彷彿只是以一種非人世的概念在延續。這種難以言狀的鬱悶導致我常常跟一個相似命運的知青在一起渲洩。我倆都會一點樂器,就常借演奏以忘掉心中的愁煩。更多的時候是在一起把各自的苦悶斟滿酒杯——那雖是自己釀下的苦酒,卻也是蒼天不公啊!

家庭悲劇矛盾的激化還在於我心中的那朵難以淡忘的玫瑰。我們是在鎮上的上山下鄉動員會上相識的。當時,為了表示對動員的牴觸,每去應會我都帶一本書去看。一天,我正埋頭書中,感覺一股深情的目光長久地注視著我,一抬頭,我便被那雙秀目的電流擊中了。會後,我將一張字條悄悄遞給她,於是我們便開始每天相約在黃昏礦區的綠蔭道上……卿卿我我,甜得如痴如醉,那是少男少女初嘗愛情的滋味!

過了十多天,她忽然告訴我,她被招工到雲南思茅一個工廠,月工資45元。事出突然,我怔住了,她卻突然伸開雙臂緊緊摟住了我,好久好久……她走了。但僅過去了七、八天,我就收到了她從雲南寄來的一筆10元匯款單,並附言說以後每月都要寄錢給我。然而就是這張匯款單,卻讓我受到了一貫家教森嚴的父親好一番嚴厲的訓斥,父親還親自去郵局退走了這張匯款單,夭折了我們稚嫩的初戀!後來,她仍然繼續給我寫信發誓要等我;再後來,我上山下鄉了……從此天各一方,音信渺茫,我只能刻骨銘心地默默記住她的名字——那個故鄉的青春漂亮的姑娘。婚前婚後的日子裡,我都常常獨自一人在野外吹簫,唱《秋水伊人》——忍不住想她啊!

在牛頭壩的二十年裡,記憶本也可以隨逝水東去而日漸淡漠,然而命運卻再一次戲劇性地嘲弄了我。我心中的那朵玫瑰不知怎麼知道了我的下落,竟然給我來了封信——原來,我下鄉的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找我!遺憾的是,“我家裡的” 拿到了這封信,她把信拆開看了,並且把信撕毀了。也許,我這位山裡老婆的頭腦裡並沒有“拆人信件不道德”的概念,但對我而言,這卻是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悲傷和憤怒的淚浸滿心田,我感到不可遏制的不滿和徹心摘肝的痛!這人怎麼這樣?最起碼你該把信還我!是愛情自私的佔有慾?是嫉妒?還是對我隱私的遷怒?更讓我難以釋懷的是,就是這樣一個草率結合的她,就是這樣一個自己曾紅杏出牆的她,竟然敢於如此蔑視我完全純真的情感!我感到做人最基本的尊嚴遭到了蹂躪!從此,我們的不睦日漸加深。

為了壓抑心中的痛,我拼命地幹活,再重再累再髒也不管不顧,一身一年四季出坡做工穿的衣服不換不洗,老遠汗氣逼人,完全是一副捨生亡命、自甘墮落的模樣。回到家裡,一盅子老白乾,一捧南瓜米,喝完又走人。若是“我家裡的” 貪玩好耍帶著娃兒串院子、回娘屋不著家的話,冷鍋冷灶就更令我慪氣了,我賭氣一扭頭:不吃也罷,坡上地裡還找得到許多快樂!

記得有一回春季裡收水栽秧,我們都半蹲在秧田裡,栽了一上午秧,趴得腰都快斷了。別人回家吃過中飯都要歇一歇,我到家悶頭喝了一大盅子寡酒,又頂著太陽搖搖晃晃竄進了秧田。一頭牯牛正在田邊歇氣吃草,我醉醺醺地竟然嫌它擋路,跟它幹起架來。幸虧別人發現,把昏昏沉沉、滿身泥水的我拉上田坎,這才避免了一場危險。

我曾經有過幾次返回故鄉重慶的機會,但我都沒抓住。

早在1972年年初,我父親退休前所在的天府煤礦就給我寄來了特招函——回供應科頂班就職。那時我已經在牛頭壩插隊落戶,結了婚,有了兩男一女,別說自己捨不得,就是岳父母也不願意。記得有一年天干,地裡欠收,口糧不夠吃,我一家拖娃帶崽五口人,苕葉、葫豆葉成了餐桌上的美食,還去挖過山上的蕨根和白色的觀音土來充過飢。後來還是我家鄉的父母兄妹得知災情後,紛紛解囊寄錢寄糧票,才幫助我一家度過了那個災荒年景。要是我現在拍拍屁股回了城,孩子們怎麼辦?孩子可是我心中的神!我自認為從下鄉那一天起自己就“死”了,而孩子延續了我的生命,使我的靈魂從此有了寄生的載體而得以傳承。孩子是我的一次生命涅槃,彷彿讓我借孩子超脫了生死! 還有“我家裡的”,雖說我倆感情不怎麼好,但她是孩子他媽,要說我完全不擔心她,那是不可能的事。就這樣左思右想,我還是放棄了那一次回城的天賜良機。

1977年恢復高考,中國似乎展開了萬紫千紅的春天。所謂“政審”也放寬了,多少埋沒數年的才子均一展身手,進入了高等學府,後來成了華夏的泰山梁木。然而機會同樣不屬於我,當年被不公平洗牌洗掉的我這個高考落榜生是高六三屆的畢業生,而新高考政策卻只能惠及六六屆以後的學子,差著幾屆哪!

1979年,我再一次放棄了回城的機會。那一年,南江來了好幾撥重慶的招工單位。我這次倒是下了決心要走的,可沒想到招工單位對應招的知青作了一些規定:一、單身;二、夫妻都是知青;三、和本地人結婚的,必須離婚,並不能帶小孩回城。這讓我十分為難。而且湊巧的是,“我家裡的”又快要臨產了,前面的二男一女都還令人愁,這個尚未面世的孩子又託付給誰?“我家裡的”也出來阻撓,弄神弄鬼地說什麼做了個夢,兆頭不好,有災,怕我一去不回。這回岳父母兩老倒是支援我回城,說是讓我了心願。我認真權衡了各方面的情況,家庭的生存終究還是心頭的大障礙,於是又放棄了這次回城機會。雖然後來我後悔死了,但那機會卻是無可挽回了。

人未走,心卻發慌,眼見得跟前的知青一個個先後都回了重慶,我只能留下無奈的詩句:“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辭頻。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回重慶終究成了春夢一場,但我還是很想改變務農的命運。1976年春天,我終於有了一個機會,同情我的村支書陪著鎮中心小學的吳校長來到我家,邀請我去任教。雖說就是一個村小教員,那可也是說情送禮擠破了頭的位置,走投無路的我焉能不動心?於是急忙答應下來。從此,我好歹是脫離了捏鋤頭的工作。

當村小教員以後,我在那座小鎮裡似乎如魚得水,比以前的境況也似乎好了許多。然而無形中,總像有一個巨大的鉗子在卡著我,夾著我,壓抑我不得施展。我在人前總是不苟言笑,把情感潛藏得很深,暗地裡則仍不服自己的命運,感嘆自己猶如一塊未鑿的璞,不能成玉!我苦悶地覺得自己彷彿鑽進了一個重重包裹的堅固的殼,卻破不出那個殼。

從少年時到南江至今,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故鄉重慶,儘管我在南江度過的歲月比在重慶要長得多,儘管我在這裡已經有了兒子兒孫,儘管我還放棄了幾次回重慶的機會。

記得剛到正直林場時,領導要我這個副場長兼團支部書記協助消除知青中的想家情緒,但那時我自己都思家心切,夜夜以淚洗面,這項工作哪能做好?有一次,幾個知青拖了一隻肥肥的大黃狗回來,大傢伙爭先恐後地剮狗皮、燒水、剝白果,一時間熱鬧非凡。直忙到半夜時分,三個大臉盆盛滿香氣撲鼻的白果燉狗肉端上了大石桌,場長也提著一大瓶老白乾來湊熱鬧,場面就更火爆了。可就在這時候,不知哪個女生說了一聲:“沒得媽媽弄的味道好!”鬧哄哄的場面剎時了無聲息。場長說吃啊,幾個女生卻帶頭哭起來。我喝了幾口酒,拉起了二胡《江河水》,也一邊拉一邊哭。不一會兒,祠堂裡就哭聲一片。附近的農民聞聲過來,都靜靜地望著我們,還有幾個大嫂陪著流淚。

那些艱難的歲月裡,我天天盼著家鄉親人的來信,家書抵萬金哪!父親好像知道我的心思,不論我寫信與否,每隔幾天就有父親寫來的、帶有母親關注和思念的信。那一頁頁信箋,沉甸甸的,滿載著父母拳拳深情,溫暖著我那孤獨、淒涼的心。每當我孤寂難耐、病痛無依時,就拿出厚厚的一疊家信來,貪得無厭地一封一封地讀。父親“隨遇而安”、“知足常樂”的家訓,至今仍是我生活的座右銘。

不堪的沉重勞作更是助長著我綿綿的戀鄉、思親之情。每當回憶悽苦一生,我覺得惟有童年最快樂。童年是和故鄉連在一起的,只是數十年過去,故鄉怕也早已物是人非。賀知章詩云:“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我要是回到家鄉,恐怕不光是別人不認識我,只怕是我連家鄉的路也不識了。

知青歲月:留守農村幾十年,故鄉的雲一直在心頭飄蕩

幾十年前的天府礦區,離家兩三里遠便四處是山。早晨,順著山上的小路爬上山頂,淡淡的紅日剛跳出山凹,霧帶纏腰;茫茫霧的海浪中,只看得到遠處群山的山帽,十分壯觀。礦區有幾個好大好深的礦井,從山肚子裡挖出很多煤來,然後有小火車拉到山外去。

山的那面有一個極大的溶洞,那是小時候我和夥伴常去玩的地方。洞裡到處都散落著貝殼化石,有的嵌在洞壁上,要用尖尖的石頭使勁敲才取得下來。在這裡甚至能找到少見的虎皮斑紋貝殼。有時,我們還進到溶洞的深處,那裡有一汪汪終年不幹的積水;還有從地裡長出的石筍,高出我們的頭,一個人還環抱不了。洞頂倒吊鐘乳石綿綿不斷的滴水聲,洞極深處傳來的潺潺的陰河流水聲,發出很有節奏的、美妙的天籟之音。我們常在洞裡玩耍好久好久,忘了回家。

兒時最盼望的是過年。過年不光是能穿上我媽親手裁縫的新衣服,以及得到家家都有的用大紅紙包起的壓歲錢,而且還能上街玩。每逢年前,媽媽和桂花園(我們的家)的鄰居母親們卻都要帶著各自的小孩出門,我和二姐自然是要跟去的。孩子們揹著小揹簍跟在媽媽身後,清晨出發,翻過磨心坡,趕到離家二十里遠的黃桷樹鎮吃早晌午;然後再到黃桷樹鎮周邊農家的桔林去買鮮紅桔。

黃桷樹鎮座落在嘉陵江邊,江的那邊就是北碚城。滔滔江河水經過鎮前,向東匯入長江。江面上有渡江的輪船碼頭,有來往的小小木船和運煤的拖輪。站在江邊的黃桷樹下眺望,碧水藍天、市區小鎮、林園盡收眼底,美如畫屏,令人忘情。

我們買的紅桔都是在農家桔林親自採摘的。紅桔是北碚黃桷樹的特產,紅得剔透,小而甜,剛摘下來的紅桔桔蒂上還帶有一兩片綠葉,愛煞人。夕陽西下時,人人的揹簍都摘滿了,這才回家。我們小小年紀揹負著二十來斤紅桔,一路上都汗流浹背,但心中卻充滿了快樂。

……

往事不堪回首,故鄉的一切都飄渺得像一團霧了,我也漸漸衰老了。有時夜深人靜時,費翔那依戀中隱隱透著一絲哀怨的《故鄉的雲》會在我耳邊響起,我也會傷感地輕輕吟唱:“天邊飄過故鄉的雲,它不停地向我召喚……踏著沉重的腳步,歸鄉路是那麼漫長;當身邊的微風輕輕吹起,吹來故鄉泥土的芬芳。歸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的遊子;歸來吧,歸來喲,我已厭倦漂泊!……”

回故鄉對於現代的許多人來說,是易如反掌的事,無論他身處什麼地方,因為我知道,現代科技的迅猛發展已經使小小的“地球村”各處顯得不再那麼遙遠,即便從南極到北極,也不過轉瞬之間。然而我不能,大巴山距重慶雖僅咫尺之遙,但對我卻是天凡之隔——我緊巴巴僅夠維繫基本生計的經濟條件,我早已老去的年齡,我拖娃帶崽的一大家人……我憑什麼回重慶呢?——除非是我的骨灰!

於是,故鄉之戀便只剩下逝去的記憶,我只有在記憶的天空裡去追尋那一片故鄉的雲,在記憶的夢裡去追尋我心中的那一朵玫瑰!……(老知青家園薦稿)

知青歲月:留守農村幾十年,故鄉的雲一直在心頭飄蕩


作者近照

作者簡介:

周國威,1963年重慶巴蜀中學高中畢業。1964年6月到四川省南江縣正直區正直公社社辦林場。1968年5月插隊,當年在農村安家。1976年到當地小學教書。現已退休,住四川南江縣正直鎮。

分類: 新聞
時間: 2021-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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